时栖接完电话,走到了停车场,叼着烟,心不在焉地抽。
他以为宫凯死了,爸妈就会放过他。
事实证明,时栖把事情想简单了。
时栖驱车回城,在高架桥上选择了一条陌生的道路。
他回家了。
老城区的筒子楼屹立不倒,楼下摆着三四张麻将桌,穿白汗衫的中老年男人围在一起,仿佛苍蝇围着腐烂的肉。
时栖的车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但他没把车停下。他绕着筒子楼转了两圈,踩下油门走了。
时栖嫁给宫凯后,父母搬到了筒子楼隔壁的新小区。
隔着一条街,高档公寓的广告贴得到处都是,时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把车开到父母家楼下,戴上口罩,匆匆上楼。
楼道里散发着水泥沾水后特有的土腥味。
时栖走得急,满身是汗,连额角都开始滴落汗水。
他想起黑暗狭窄的柜子,想起沾满冷水的藤条,想起很多很多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东西。
最后他停在了一扇防盗门门前。
不需要时栖敲门,门本来就开着。
屋里坐着两个兴奋的记者,正在听时栖的父亲高谈阔论。
砰——!
时栖踹开了防盗门,震耳欲聋的一脚,把记者们手里的相机都震掉了。
“时先生……”
“滚。”时栖扫了一眼记者脖子上的记者证,“今天你们无论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别试着发到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记者们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其中一人像是要反驳,却被同伴抓住了手腕。
“走。”他不甘心地拾起相机,仓皇离开了时栖的家。
时栖把防盗门重新关上,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时栖,你……”他爸满面通红,额角暴出了青筋。
时栖的爸爸叫时向国,在工厂里做技术工人,没什么文化,生气时只会凶悍地握紧拳头。
“难得,你没喝酒。”时栖似笑非笑地摇头。
他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小毛头了,不会因为时向国的责骂而退缩。
“你还知道回来?”时向国暴怒。
他说:“我不欠你什么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你这条命是我给的,你这辈子都欠我!”
时栖闭上了眼睛,幽幽叹了口气。
他换了个话题:“妈呢?”
“你别去烦她,她哭着呢!”
“哭?”时栖笑了笑,觉得荒谬,“真不知道我和宫凯,谁才是你们的亲儿子。”
时向国眼底闪过一丝难堪,抬手要扇他的耳光。
时栖不躲不避,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你今天打了我,我明天就接受采访……媒体问脸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你猜我会怎么回答?”
他爸心虚地缩回手,梗着脖子反驳:“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他冷笑不已:“别废话了……叫我回来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我?”时向国又有了底气,从桌子底下抽出不知道哪儿来的报纸,“你和宫行川搞到一块去了?”
皱皱巴巴的报纸上沾着肮脏的油污,无名小报上满是天马行空的花边新闻,只有这回他们编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