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哈迪博士的目光锁定在他实验品脸上，但也瞧不出任何结果。
沉默许久之后，他回眸瞧向焚烧容器那边。
汽化后的纳米可塑材料，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白砂糖模样的残渣铺在容器底部，连一点念想都不够留下。
博士沉沉地叹一口气，看向医疗舱里那位，自言自语地跟他讲聊斋：“大小姐烧毁你机甲核，是她不对，但也是她心怀顾虑。她担心你醒来就会离开，这也证明她内心深处仍然是挂念你的。不然，她也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爆炸后的星云区找你。你们母子俩，几十年才见这一回，何必跟她置气呢？”
“机甲核还可以重造……”
这样的鬼话，哈迪博士自己都不信。机甲核不是人，但原件就是原件，复刻的始终都是替代品，这是人之常情。
实验品不说话，博士也没奈何。他实在猜不出来，焚烧机甲核有没有伤到他刚修复不久的精神力。
反正从那以后，实验室再也检测不到他脑电波的动静。
两年内，兰黛子再也没有来过。没有跃迁隧道，她来一次，得带工程队重建一次跃迁隧道，离开星云区还得炸毁，索性不来。
空间站收到过兰黛子的远程指令，她让实验室定期送信息漂流瓶离开星云区，附上实验品的视频给她。
信息漂流瓶穿越星云区，每一次需要六到八年时间。也就是说，第一次送出去的漂流瓶，她可能至今都没收到。
照这么推测，她是准备把实验品锁在空间站里做雕像，几十年、几百年能瞅一眼就足够了吧……
哈迪博士也是这么猜测的，但是他并不能说服兰黛子，也不想让实验品离开这座空间站，只能在各种实验的困扰中矛盾地煎熬。
实验室连续两年检测不到实验品的脑电波，哈迪博士终于忍不住安排一个闲聊日，抬凳子坐在医疗舱跟前，同他的实验品晓之以情：“云歌，你跟我折腾两年了，有意思吗？”
“我在上野先生家住过近百年年。你母亲兰黛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但也为你耗费了整整十一个月的时间。”
“她把从星云区捡回来的时候，只是一块废铁。从保护你残留在机甲核上的生物电波开始，一步步给你组装理想人身体，再一点点修复你跟电子云脑的联系，到最后把它完全复制过来，每一步小实验，我都耗费无数个夜晚去守护。”
“你知不知道，你第一副理想人身体，也是从我实验室提出去的。把你送来的时候，池慕酒可是跪下来求我的。”
实验室里安静了好一阵子没人说话，云歌也没动静，头发丝都没飘一飘。
“看待你，就跟看待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如果你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脑电波链接打印机打字也是行。”
那两句话之后，实验室再度陷入沉寂，打印机也没动静。
这样的沉寂，着实让人很难判断，他是否真的没有恢复意识。
第一次给他造理想人身体的时候，他还蜷在培养箱里，孕育期不足七个月，从培养箱里醒来就要吃要喝的。现在人长大了，想法也多。
教授一隔代隔辈儿的老人家，各式各样的算计真心玩不过他。
没奈何，老人家只能重磅炸弹丢出来：“我找到那位姑娘了。不想见她？”
砰！
打印机的动静，没打字，直接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