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瞧见这盛况的，全都不寒而栗，没人听见过威严的野兽音。
那朝圣的一拜之后，遍布旷野的巨型野兽，撒蹄子四散而去。两分钟不到，它们的身影就已淹没在夜色之中，影儿都瞧不见一个，好像今晚这一战从未有过似的，它们也从未在旷野里出现过一样。
这些狼人，组织非常严密，还有一定的战略部署，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血战到底，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跟人类对抗。
开出来的二十几辆近地机甲，有组织，有纪律，绝非地下城的自卫队能做到的。他们两分钟内封锁铁围墙，还浑水摸鱼式给车队打掩护。机甲火力不算特别强劲，但每一炮都打得精准无比，就像画好坐标布的棋局。其作战风格，要有一股子不要命的疯子劲儿。
机甲队参战，再打下去狼人占不到便宜，也灭不掉城外的自卫队，撤走才是上上策。
关键时刻呼唤狼群撤退，这狼王恐怕不是个简单角色。
烈焰防线的保护圈内，单剩下一辆卡车，被狼人当炸弹扔进来那辆——没有司机。车队都领紧急任务走了，唯独这一辆留了下来。
狼人果然都是人类思维，知道那辆卡车没人开，都不上去。
卡车留下来，也没便宜别人，倒是便宜了菲利普。他站卡车上，撩望远镜目送车队进城。亲眼目睹那队近地机甲，怎么把车队送到阴阳界边缘，吓到他手脚都快瘫软，它们还追在狼群屁股后面开跑。
要不是池慕酒打保票，他真心分不清机甲队是敌是友。
铁围墙大门关上，他放下望远镜的手都在发抖。
池慕酒倚在卡车后舱围栏上，中心落在一条腿上，没个正形。车队开出保护圈后，他特地爬上来，陪菲利普遥控指挥自卫队的。
地面还有两三头剩余的狼人，池慕酒没管，交给市民和自卫队处理的。
收到幺鸡转过来简讯，池慕酒就着那款没个正形的姿势，将地下城捕获狼人的视频发给飞利浦，要求他私下用精神链接提取。“放心回城！卡车拉进地下城的狼人都已被逮捕，不会对市民安全造成威胁的。我以人格担保，他们胆敢出现在地下城公众面前，我亲手解决。”
脑电波读取信息的速度很快，得知卡车上的狼人被捕后，菲利普大大地舒了口气，挺直的腰背都塌了。他侧目觑向池慕酒，“你是不是疯了？这等打法，稍不留神就能全军覆没。你豪赌压筹码，可以不拿自卫队的兄弟们开玩笑吗？地下城没有他们……”
眺望一眼远处那圈火焰烧起来的防线，菲利普不由得自责，心道：“我有什么资格责怪赤霄先生？为了讨个不关紧要的说法，我差点害得自卫队全军覆没。”
池慕酒极其复杂的眼神，悄悄昵了菲利普一眼。在蓬莱星系管控局不可一世的中尉，竟然在玛雅星地下城关心民众生死存亡。不晓得他在管控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菲利普扭头看过来的时候，池慕酒眼眸一转，瞥向别处，仿佛他从来没有曾审视过这名中尉。他轻笑一声，似玩笑非玩笑的，用眼神点一点角落里的近地机甲：“最后那一段战略部署，不是我干的。我只是转述。”
那辆近地停在防线边上，在混乱里很不显眼。
菲利普的眸光跟随“赤霄”的指点过去，撞上那辆机甲，许多太空战的场景若有似无的浮现出来。这辆近地机甲，就它进城的时候见过，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错觉，总感觉他有某位联邦上将的风格？
“你一直跟他在一起，从涂山星流放区叛逃开始？”菲利普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他想问的，好像并不是这个问题。
“你说鹿小姐吗？她是我高价聘请的机甲工程师，当然是从涂山星，跟我一路逃亡到这里来的。”池慕酒显然知道菲利普想问什么，没有正面回答。“你总不会以为布置这种战术的，是那位未成年的小姑娘吧？”
菲利普脑海里，忽的掠过一个名字：羽弗云歌。
那一念，电光火石般地过去。他再想回头去跟“赤霄”确认，迎上他的却是坦然一笑。
池慕酒站起身来，从菲利普衣襟上拽下扩音器，在手心里一掂，转身组织民众和自卫队清理战场去了。
羽弗云歌……
那么，他跟前这位是谁？
那位羽弗将军身后，惯守后防线的联邦上将，池慕酒？！菲利普以为自己幻觉了，浑身一个激灵，默默地翻身跳下卡车，装模作样的去跟自卫队的兄弟们打扫战场。
防线外围的狼人们，撒蹄子四散而逃。在旷野上，单剩下一片狼藉。
机甲队的炮火，追在狼人屁股后头，几发重炮将它们赶走没追。
它们到某中尉视线所及的地方，又折回来了，分作两队开进火焰烧成圈的临时防线，协助自卫队的清理战场。
夜色笼罩的旷野上，四处都是横尸遍野之状，地下城的市民和狼人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