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流一袭玄色衣袍,三千青丝没个束缚,长长的披在背后,眉眼分明,面容姣好,但在无相面前还是差了些意思。
无相的容颜在六界中是能排上号的,不仅能排上号,还能排在前头,乃六界十大美男之一。那一头白发丝毫不影响他的姿容,自那个人杳无音信后,无相眼里就再没有过明动,总是显得无精打采,配上两瓣薄唇,平添了几丝凉薄之意,一看就不好相处的样子。
长流抬手捻过一根布条,布条上的字随着它们消失的色彩早就一起消失了,他漫不经心道:“你看着这棵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当时写下愿望的人,他们的愿望成真了没有?”无相老实道。
长流:“不管成不成真,你看愿望已经消失了,那些人都已不在了,他们还记得曾经的愿望是什么吗?”
“不记得了吗?怎么能忘呢?”无相自言自语像个无知的小孩。
长流缓缓道:“他们是人,人类一生的愿望总是多得数不过来,可是你不同,你甚至不该有六界一切生物所存在的感情,愿望与你更是缪之千里,可你一旦生出情感这种羁绊,便是画地为牢,你被自己困住了,永远也逃不出。就像现在,你还想回到那个人身边是不是?”
“不,回不去了。”无相淡淡道,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是回不去了,而不是不想回去。”长流的话显得咄咄逼人,好像得不到一个肯定的意思誓不罢休。
“有区别吗?”无相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了,我现在是冥界的人,一切与他有关的消息都与我无关。”
“可你还是不开心。”长流瘪瘪嘴。
“开心?”无相举起双手,脖子上登时现出一道枷锁,枷锁两侧垂下的铁链从两端勒住他的手臂,这枷锁是隐形的,除非无相想让别人看见枷锁才能现行,“司教大人,这鬼玩意束缚了我近十万年,冥王怕是都忘了,你叫我如何开心?”
“唉——”长流叹了声气,十万年前他力保无相,把他从冥界鬼域里救出来,却不能再保他一次,把枷锁除去,因为那已经大大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总之,无相身上的枷锁并不是冥王的意思,冥王自己也不敢随意解了他的禁。
“你们冥界的鬼差真是金贵。”无相言罢转身,失望之意浓得化不开。
“无相。”长流叫住他,“倘若有一天枷锁解开了,你还会留在冥界吗?或者你想去哪?”
“呵——”无相嘴角擒着一丝冰凉笑意,“那一天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根本不会有那一天吧!况且……”
况且他哪也不想去,没有那个人存在的地方,哪里都是一样。十万年了,他已经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隐形的枷锁困住了他的一切,他与来时别无二致,只是学会了心痛学会了沉默,偶尔还会生出不甘和愤恨,越来越像六界里的生物了。
这些话他没说,迈着清浅的步子离开时,无声无息。
“无相,你真的生于混沌,与女娲娘娘、伏羲大帝同根同源吗?可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帝俊的神息呢?”长流摩擦着下巴,看着无相渐行渐远的背影放飞了思绪。
六界中人,泾渭分明,谁都不会无端越界,若非什么特别的事不得不越界,也得到周天界天门外取了通牒才行,否则根本出不去,当然人界除外。但无相不同,无相不需要通牒也能于六界中来去自如,因为他不是六界中人,六界的规矩于他无效。
但长流不相信无相来自六界之外,他虽然能在六界中自由穿梭,但这不一定代表他来自六界之外,因为能在六界中自由来去的还有周天界里的仙君们。他对来处的映象十分模糊,没爹没娘,没有兄弟姐妹,谁也不认识……也许,只是他不记得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