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些犯难了,只好表示:“既然如此,就由我过去看一看吧。”
小赵几乎训斥的口气:“你自己要去?开什么玩笑?别忘了,你的工作是在24小时坚守岗位。除了上街买菜的时间,其余时间就必须守在那里。这是劳务合同上规定的。”
“我知道。毕竟现在没有人嘛,我偷偷出去一趟,应该问题不大。”
“唉,你那里距离豆张村也不近嘛。再说,你连个车都没有。来回一趟,真是太不方便了。”
“那你说我该咋办?已经整整一天一宿了,我真担心没有人去管她呀。”
“算了,已经不差这一宿了。我答应你,明个一早就去那个破烂村里去探听一下消息咋样?”
他别无良策,只好妥协:“那好吧,我明天上午等你的消息。”
当天夜里,他失眠了,直到后半夜,才总算眯了一觉,却做一个梦,那个疯老太太向他发出绝望的呼喊——小毛!
他猝然惊醒,并且满头冷汗。因为那位老太太在梦境里的声音多么像自己已故的亲妈!
虽然天还没有放亮,但他再也无法入睡了,起床想出去,但看到窗外还黑漆漆的,自己在没有车的情况下,要想去那个已经被废弃的村落是何等艰难之事。再说,这里毕竟是一家机关单位,是不能擅离职守的。他只好惆怅地坐在床沿,心里有些懊恼,自己既然搬出来了,为啥会为一个净给自己添麻烦的疯老太太牵肠挂肚,难道就是为了她跟自己已故母亲有同命相怜之处?
不知是怎么回事,他通过别的老年人的遭遇,能联想到自己晚年的极大隐患。他今年49周岁了,再过不到十年,就算进入老年人的行列了。目前无儿无女的他该怎样转圜自己的命运?
他浑浑噩噩地靠到了天亮,并没有像头一天那样勤快打扫院子,而是把自己的专注度都放在那部直板手机上。他既希望小赵能给自己带来确切的消息,也希望那位旗袍女人能联系自己。可是,整个的早上都是失望的。
工作在这里的头头脑脑们陆续上班了,他怀着一颗压抑的心情挺立在门口,继续礼节性的欢迎他们每一个人。
等一切过程结束,他又焦躁起来了,那个旗袍女人不来电话可以理解,可小赵在这个时间该去那个家了,咋还没有给自己通话?
他就站在门口,开始拨通小赵的手机号码——
“老陆,我刚刚接一个活,需要一上午时间,等下午有空再去吧。”小赵一句不痛不痒的回复,让他埋怨不得也高兴不起来。
他放下手机,一副怅然若失。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是大院里的工作人员之一。
他缓过神来,冲人家礼貌招呼一声:“杨科长!”
这位杨科长赞许地点点头:“嗯,您的记性真是不错,短短两天时间,就把我们这里的人记得差不多了。”
他莞尔一笑:“您们都是领导,我咋能不尽快记住呢?”
杨科长似乎想跟他搭讪几句,便掏出一包烟,要分享给他一颗。
他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摆摆手:“谢谢杨科长,我不会抽烟。”
杨科长“哦”了一声,自个掏出打火机,并点燃了一颗。
他因为患有严重的咽炎,不但不抽烟,而且对烟味非常不适应。差一点没咳嗽出声,但也不敢过于疏远对方,只能向后闪了闪身子,那那团烟雾避让开了。
杨科长并没有觉察出他这一不明显的举动,继续吐着烟雾,并继续跟他搭讪:“你叫‘老陆’是吧?”
他虽然极不愿意被人称为‘老字辈’,但实际年龄毕竟摆在这里,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称谓,于是冲人家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