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靖宁不再想这个,他盯着余知葳从地上潦草画出棋盘抽回的手,皱了皱鼻子。
余知葳当即把手里那截儿稻草扔在了地上,没好气道:“不下了不下了,我本就不怎么会下棋,这几日哪天赢过你?您说说,您每回都赢,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不会可以学。”余靖宁看着耍赖的余知葳,一副教训孩子的口吻。
“我进步的还不够快吗?”余知葳抱着胳膊,哼哼道,“我学这东西有甚么用,等下了地府,跟黑白无常下棋玩儿?”
余靖宁听了这话,沉默了一阵,忽然没来由地唤了她一声儿:“小六。”
“啊?”余知葳以为余靖宁还要教训她,赶忙往后缩了缩。
“若是……”余靖宁没敢看她,眼睛盯着地上的棋盘,又顿了好半天。
余知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地上有她掉下来的银子呢,赶忙随着他的视线到处找,结果甚么都没看见:“甚么呀?”
余靖宁忽然把头抬起来,对着余知葳笑了一下:“若是这回出去了……”
前半句话好像花光了余靖宁所有的勇气,后半句话让他咬在舌头尖儿,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又低着头了。
还不等余知葳再一句究竟怎么了,他就兀自回答道:“没事了。你要是不想下棋,那就想想,还有没有旁的消磨时间的法子。”
余知葳偏着头,把余靖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他的耳朵尖儿竟然微微地发红。
若是出去了,就能怎么样?
余知葳一瞬间好像从这语焉不详的一句话中,读出来余靖宁真正要说甚么了。
他方才看着自己笑的样子,那种神情,她从来都没见过。那是一种少有的温柔,眼睛里再没有甚么天下,也没有甚么朝堂,只装着她。
她清清楚楚在余靖宁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余知葳挑起半边儿的眉毛,傻笑起来。你说,余靖宁这么一个黑脸关二爷,他耳朵红甚么?
余知葳几乎要高兴得鼻涕冒泡儿,眼睛都笑成月亮了,抱着胳膊往余靖宁那一头凑了凑,地上一局残棋被扫得乱七八糟。
她用胳膊肘捣了捣余靖宁,唤道:“喂,我可应下了啊。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真能出去……你可不许反悔。”
余靖宁一下子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嗫嚅道:“我可没说是甚么。”
余知葳坏心眼地晃了两下脑袋,眼睛眯得看不清瞳仁:“没事儿,反正我是替你记下了。”
下了黄泉我都记得。
“余家大姑娘。”门口出现了几个身影,身上穿着蟒衣,像是些个品级高的太监。
余知葳回过头去,分辨了一下,里面没有裘安仁。于是她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人不说话。
门口为首的还是个少年人,和余知葳差不多年岁,他将拂尘往胳膊上一甩,笑道:“劳烦您和咱家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