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成。”尤平家十分无奈,拿她没办法似的揉了揉余知葳的脸蛋儿,“谭二奶奶来了,刚好您醒了,我就跟她说稍微等一等,我给咱们郡主收拾一下——总不好让人家再等等是不是。”
余知葳已经快眯过去了,含含混混自言自语:“谭二奶奶……”
“是月姐姐来了?!”余知葳转着脑子艰难地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在她北上辽东抗击兀良哈之前,陈月蘅已经嫁人了,曾经的陈三姑娘变成了谭二奶奶。
她把自己从尤平家的胳膊上撑起来,嘿嘿笑了两声:“那还是梳妆罢。”尤平家的颇是无奈,将余知葳扳回了镜子跟前。
尤平家的手脚利索,没多少时候就给余知葳绾了个家常待客的纂儿。怕坠着头发,便没饰多少珠翠,只拿了几颗南珠缀在鬓边。见余知葳不似以前白皙,深感又要养好些时候,只挑了素色的对襟立领长衫与她穿上,自膝露出一截儿牙白的织金马面裙。
待到了会客厅,果真就见着了陈月蘅,一旁的妈妈怀里抱着个小包袱。
“月姐姐!”余知葳见了旧人到底有些雀跃,快步上前去,一把捏住了陈月蘅的手腕,发觉好似皮包骨头,便皱眉道,“都说做了娘了要丰腴些,你怎的这样瘦?改日见了谭二哥哥,定然好生教训一番。”
陈月蘅身旁的廖妈妈赶忙接话道:“还不是怀婵姑娘的时候亏下的,到如今都养不回来。”
陈月蘅却往余知葳身上一拍,笑骂道:“猢狲,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个样子。去了一趟辽东,吃了那么些苦头,可高兴了?”
余知葳往圈椅上一坐,下意识就想跷二郎腿。结果腿一抬就看见了自己裙子下头的弓鞋,不是她在军中所穿的靴子,只好讪讪收回的腿,端正坐好:“我这人向来俗气,以前总觉得自己眼前的和过去的事儿就是顶顶要紧的了。如今见过一回民生疾苦,也算是勉勉强强明白了余家这两年都在为甚么撑着。”
国与家,忠与义,从来不是分开的两条阳关道与独木桥。余家所求,不过一个百姓安泰的太平盛世罢了。
说多了又辛酸,余知葳赶紧将这话题压了下去,笑着对陈月蘅嘟了嘟嘴:“姐姐,不给我瞧瞧我小外甥女吗?”
陈月蘅佯怒,往她脑门儿上一点,吩咐廖妈妈将婵姐儿抱来给余知葳瞧瞧。
小女孩儿七八个月大了,刚睡醒的模样,拿小拳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不哭,瞧见余知葳就笑了,露出几颗米粒颜色的乳牙。
余知葳觉得这个没牙齿又没头发的小动物十分可爱,决定进一步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可以给我抱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