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散尽似曾归楚馆艳歌频动,一曲千金少第一百一十六回:泥沼义州和锦州之间,隔着一条大凌河,还不到七八月份大凌河涨水的时候,刚融化的雪水奔在河床里头,带着一点开春时特有的湍急。
若是站在城楼上,拿着千里镜,两座城池便是遥遥相望。
锦州城内那点粮食被一群精打细算的家伙硬撑着过了一个来月,可毕竟人人都是三顿减成两顿吃,饿死不至于,但大部分人也没甚么好气色。吃不饱人容易疲乏,晚上锦州城上的防守松懈非常,总算是暖和过来的一众卫所兵手痒脚痒,总想着趁着粮草没送过来之前开始春耕。
开春时人心浮动的话不是假的。
兀良哈人用的千里镜比不上大衡的,遥遥忘了半天只能看到火光。那举着千里镜的兀良哈小斥候扳着指头数了半天,脸上露出点喜色,高高兴兴往城楼下头跑。
主帐中是朵颜卫那位囚禁了自家老爹的庶长子,唤作巴雅尔。
小斥候冲到巴雅尔身前,单膝点地,喜道:“大汗,那锦州城上的灯火又少了些。”
巴雅尔原本正伏案写着甚么,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少了?”
“是的,大汗。”小斥候言之凿凿,“已经看了好几天了,确实是每日都要少一些。”
巴雅尔搁了手中的笔,略一沉吟,出言道:“点兵出发!”
小斥候有点儿错愕,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不先与国师商议一番吗?”
“不必了。”巴雅尔从桌旁站起身来,迅速整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装束,“你按我的话传令下去就是了。”
小斥候便不疑有他,赶忙答应了:“是。”
这时候巴雅尔的眼角眉梢才露出一点无端的戾气来,心道,国师国师,甚么都要问国师,我又不是那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了,到底谁是大汗。
这国师当然就是跟在布日固德跟前的猴子军师,屠了觉华岛的那位必勒格。
这家伙一直跟布日固德的庶长子巴雅尔勾勾搭搭,最后终于借着屡次战败的机会,彻底推翻了布日固德,扶持巴雅尔上台。
巴雅尔前期的确是受了他很多扶持,可自从自己当了大汗,便再看不惯必勒格在自己身旁指手画脚了。
况且,他必勒格能和“那边”联系,自己就不能了吗?未必全要指望着必勒格。
帐外号角声动,自认为自己长大了的巴雅尔披上了甲,拿过马刀走出了营帐。
大凌河如今还处于枯水期,最深不过成年男子的胸口,兀良哈兵卒打算趁着夜色渡过大凌河,一鼓作气夺回锦州城。
初春夜里的寒风嗖嗖的,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锦州城头上的衡军早早熄了灯火,打算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