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宋玄背靠着亭栏杆,一只手执着酒盏,双眼迷离地看着亭外的雨帘。
雨中杏花零落,纷纷然,铺了一地。
他一杯清酒下怀,俊雅的脸上泛出红晕。
江公子见此,语带忧心道:“宋公子怕是醉了罢。”
他回头,却见裴希也醉倒在小火炉前。
而魏凌与江既明他们皆摇头轻笑,“无妨。”
“江公子,你有所不知,咱们可是时常盼着宋兄能醉上一回。”魏凌自斟了一杯酒,饮尽。
“不错,可惜宋兄平日里比较克制,很少会醉酒。”
陆见深满了一盏酒,饮尽笑道,一旁的江既明也点头附和。
江公子见此,便在石桌前坐下听他们细说。
魏凌将酒杯搁下,与江既明、陆见深相视一笑,说起了往事。
“记得与宋兄初见之时,那日也正下着雨,他与裴兄一同入庙中避雨。避雨期间,我们相互结识,进而一同饮酒投壶作乐。”
“我尚且记得,那一日饮的是桑落酒,宋兄不胜酒力,醉卧庙中。他手执酒盏,吟咏道,‘喜君午际来,凉雨正纷泊’。”
“哐当”酒盏落地的声音,将魏凌尚未说完的话打断,众人寻声而去,见栏杆前的宋玄已双手搭在栏杆上。
酒洒了半杯,滚落在他旁边的地上。
俄顷,醉意浓浓的嗓音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宋玄的吟咏,当即引起亭中人的注意。
早已醉倒在小火炉旁的裴希,不知何时从小火炉下抽出一根烧了半截的木柴。
他手执木柴,随着宋玄的吟咏,挥柴在地,漆黑的木炭顿时显现出一句句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宋玄吟咏罢,在栏杆下的长座凳上侧躺了下来。那方裴希搁下木柴,头枕着手臂,围着小火炉合上了眼。
江公子尚未从讶然当中回神,江既明又重复吟咏着宋玄方才所作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极妙,极妙啊。”
“这‘纷纷’二字用得好,这清明的雨,就似北方的雪,须是下得纷纷扬扬,方显大气。”
江公子听了,回神看向亭外杏花林中的雨,补充道:“当然,这清明的雨,决然不是大雨,而是那种如酥的细雨。”
说罢,江公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着襕衫,形容清举的人,他行走在杏花春雨当中。
林中有一个头戴箬笠,身披蓑衣,骑在牛背上吹笛的牧童。
襕衫公子悠悠走来,看向牧童,欲寻一处饮酒暖身的地方,那牧童信手一指。
不远处,有一酒幌高挑的地方,便是杏花村庄。
曳曳春风,霏霏细雨,就如同宋玄所吟咏的诗,给人有余不尽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