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在我的督促下,亦是自幼熟读《本草》,我见你嗜书如命,书随人行,经常挑灯夜读,甚至通宵达旦。我还以为,即使你科考不顺,将来也能在一方之地,救死扶伤。”
李大夫一番话,令李慎满脸羞愧,他不觉唤道:“父亲。”
李大夫瞥开头,沉声道:“李家只用医术救人,你竟用此术害人,枉为我们李家的儿郎!”
“父亲。”
本是乖巧地跪在一旁的李小公子,他拉着李大夫的衣袖哭得泪水斑驳,又转向去拉李慎的手,哭着唤道:“阿兄。”
李大夫痛苦地闭上双眼,睁开时,他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语重心长道:“你兄长已铸成大错,往后你要引以为戒!”
……
堂审结束后,宋玄回到府学。
“宋兄,你可算回来了。”裴希拎着一壶酒,他身旁的章宝提着食盒迎了上来。
“元兄的事如何了?我听闻丙班的李慎被传至公堂。”
宋玄回想起原先的光景,摆手道:“事情已了,元兄在县衙录过案情便能回来。”
“如此便好,宋兄你快过来,我特意去伙堂帮你留了饭菜。”裴希皱皱眉,“现在日色都西斜了,可不能作践了肚子。”
“玄便谢过裴兄。”宋玄敛衣坐下慢慢用食,而伍彦用过饭之后又去与章宝过招。
裴希一人坐在宋玄对面,他只举着酒杯慢慢酌酒。
“宋兄,先生留的策论你可写了?”
宋玄听了,夹菜的动作一顿,苦笑道:“尚未动笔,你的可写完了?”
“我的虽写了,但把握不大。先生最近越发挑剔,作不出好文章又是一顿面批。”
裴希喝着酒也不苦恼,笑道:“正好宋兄你的还未写,等你晚上写完,我去找你,到时你再顺便帮我改改。”
宋玄搁下碗筷,扶额笑道,“感情裴兄你是想用一饭之恩收买我。”
裴希听了,赶紧招呼上章宝,两人灰溜溜地走出院子。
他们走后,宋玄本欲回室内写策论,方站起来偏巧看见元瑜穿过月亮门走了进来。
元瑜身上还穿着原先的衣裳,想必是来得急。
“宋兄,请受瑜一礼。”元瑜来到他面前,便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宋玄从速扶他起来,轻声道:“元兄,这使不得,快请坐。”
他请元瑜坐下后,亲手暖杯烹茶。
元瑜眼里尽是感激,他感慨道:“要不是宋玄你从中斡旋,瑜怕是难逃牢狱之灾。”
说罢,他不禁起身又对宋玄拱了一礼。
宋玄为他斟了一盏茶,推至他面前,“元兄,你我同窗,何须如此。”
“不,宋兄,瑜着实不知如何感激你。”元瑜经历此案,面色沧桑。
他感慨万端,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睁开道:“还真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啊。”
“昔日我与李慎结义数十载,未料到他今朝背叛誓言。到头来,竟落到割袍断义的境地。”
说罢,元瑜以袖拭了拭眼角,再看向宋玄,“宋兄,你我虽同在府学,也不过数面之缘。你却愿为我奔波周旋,此等大义,瑜没齿难忘。”
宋玄默然不语地烹茶,这件事他感触也颇深。
谁又能断到曾经的挚友变仇人,元瑜房内挂着的那幅《秋日访友》仍在,只不过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