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再也没有什么情感可言,一切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两个孩子各自背负着权势和财产慢慢长大。
如今在熊彼得女士眼中,他们没有任何幸福,也没有任何自由。已经被绑上了金钱的绳索,变成了另一种奴隶。
生下来接受的优待,行使的特权,承担的责任都会变成这笔血肉产业里的齿轮,放在以往,它很重要,但在工业化之后,这颗核心齿轮已经不重要了。
熊彼得女士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但她和陈小伍一样倔强。
又说哪个星界来客不是自命不凡?又不是龙傲天的性格呢?
——如果她自认所作所为是错的?她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事到如今,她再无回头路。
只想用血脉的关系,让儿子接走她毕生经营的事业,让陈小伍继续带着儿子走下去。
只是在此之前,她得选出合适的继承人。
熊奶奶喊:“凯恩!把人带上来。”
——挑选继承人的方式也很附和海盗的作风。
凯恩校官将三个大夏国的货品带了上来。
一男一女,一个小孩。
两位父母,一个女儿。
他们就是陈小伍刚到军营时,治好的三位大夏国人。
在陈小伍眼里,这三位是活生生的人。
在熊彼得眼中,他们的价值已经圈定,大约值五十个银币,这些钱在森莱斯能买到十来张化纤渔网,换成工资,够一个普通家庭几个月的开销。
这么一看,是不是对东都港的繁荣有了初步的了解?
毕竟公民的脚下有奴隶,有奴隶为他们的生活起居和脏活累活做垫脚石,也有数之不尽的服务业和各种基础高危工种等着奴隶去做。
熊彼得问两个儿子。
“你们说,他们值多少钱?”
培根立马清算出具体价值。
“男人有病史,不好卖,如果一定要卖,我推荐先送去神恩会学经,让他当老师,这样可以卖到一百银币出头的高价,教士是热门行业。
女人也有病史,如果她家的男人不介意,可以让女人跟着男人去教会唱诗班,如果她学不会唱诗和排演,也能给男人当附属品,半卖半送比较容易出手。
至于女儿……她今年多大了?”
小女孩之前染上了天花,已经让陈小伍的性感炸弹给治好了,代价是年龄的暴涨,此刻这个女孩看上去十二三岁,其实真实年龄只有十岁。
培根得知了女孩的真实年龄,接着说:“这个女孩只能卖八个银币,还得卖到缺媳妇儿的穷苦地方,其他乡镇县城是不要这种早熟女娃的,况且还生过病,没人喜欢这样的童养媳。”
熊彼得女士为培根长子的精打细算而鼓掌。
瓦特急了眼,肚子里却一点墨水都没有,只得咬牙切齿,捧起母亲干瘪的手,亲吻着教母的手背。
“我对母亲的忠诚是无价的,我认为这三个迷途的灵魂都应该得到母亲的教诲,信仰母亲推崇的亚蒙神灵。”
此话一出,熊彼得都被幺子的天真给逗乐了。
她就喜欢幺子这一点,傻得可爱。
她又问陈小伍:“你觉得呢?陈先生?”
陈小伍反问:“我觉得什么?你要我觉得?你在问我什么东西?你把话说清楚!”
熊彼得女士解释道:“我想问你,这两个孩子,你觉得哪个更好?”
陈小伍骂道:“一个坏,一个蠢,你要我怎么选?”
熊彼得又说:“那你觉得,这三个奴隶,他们值多少钱?”
陈小伍刚想开口。
熊彼得立马打断:“你想清楚再说。”
陈小伍:“这和婚约有关?”
熊彼得点头:“是的!你要是真的娶了伯明翰家的千金,就是答应我,要做我的教子,进了我家门,我自然要搞明白,你是怎么对待货物的。”
航船缓缓驶过大洋的浅海,开向深海,开往天际线另一头的峡湾群岛。
小伍低头看着这三个大夏奴隶。
这对父母把救命恩人认了出来,一个劲地磕头。
小女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父母的拉扯下,也跟着开始磕头。
小伍:“我希望他们能自由。”
熊彼得:“你是这么想的?”
小伍把三个奴隶扶了起来。
“我就是这么想的!”
熊彼得骂道:“你这个畜生!还是不是地球人!”
小伍怒目相向:“地球人就应该凌驾在加拉哈德人的头顶吗?!”
加拉哈德,是庞贝大海东西大陆的总称。
第一位给它取名的人,应该也是个地球上的西方人。
它的意译为寻找圣杯的那一位圆桌骑士。
熊彼得女士笑道:“那就是没得谈咯?”
小伍咄咄逼人:“我姐姐也是个大地主,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熊彼得女士做出了选择,她从兜里掏出枪。
瓦特幺子立马叫嚣道:“毙了他!妈妈!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可是你一直拦着我,我说他是个杂种你还不信我!”
熊彼得女士把枪口调转,指着幺子的下巴。
砰——
瓦特就这么去了,死的干净利落,天灵盖带着头发飞了起来,身子一歪,往船舷外倒去,落进海里喂了鱼。
“我警告过他,他还是喜欢骂你,他这个不长记性的蠢东西。”熊彼得女士露出了残忍的一面,杀起儿子来毫不留情。
培根立马意识到,熊彼得家的财产大权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里,他朝着母亲大人跪下,将甲板上的血,都用身上的长衫给擦干净。
三个奴隶吓得不敢说话,头也不抬,一个劲地用额头猛撞地板,像是铁锤楔钉那样用力,直到额头撞得青肿出血也不肯罢休。
熊彼得女士收好枪,朝长子培根伸出手。
“亲我的手背,培根。”
“是的,教母。”培根照做了。
熊彼得又问。
“培根,你觉得伯明翰的千金,和陈先生般配吗?”
培根自然不会说出任何有闪失的话。
“当然般配!他是菩萨心肠,亚蒙在世,又想着奴隶变成工人的事,想让工人站起来。能帮助我们家扩大产业,是上天派给母亲大人的天使!”
熊彼得点点头。
“那我问你,培根,如果我要杀他,把伯明翰家的千金许给你?你是怎么想的?”
食腐的鸥鸟落在船舷的铁栏上,猩红的眼睛盯着瓦特,仿佛已经看准了下一个目标。
培根思前想后,半天都不敢吭声。
与此同时,在客房船舱中。
伯明翰公爵正和女儿商量着。
“女儿啊,熊彼得家的两个继承人,你都睡过了吗?”
“哈!我一伸手,他们就主动过来了,我想睡的人,哪里有睡不到的?”
“那就好!那就万无一失!”
“父亲,为什么不让我把教母身边那个推车的小男人给睡了?把那个校官一起睡了!那才叫万无一失。”
“我有种直觉。”
“什么直觉?”
“他们一个是老虎,一个是狮子,如果你和他们同眠,只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你会死掉。”
让我们回到熊彼得女士和亲子的财产交接仪式上来。
瓦特想了半天,在软玉温香和权势之间摇摆不定。他看着陈小伍的眼睛,又去看母亲大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母亲大人到底是想让陈先生死?还是想让陈先生活呢?
他心一横,想着家族产业,绝不容许其他人染指!
“我觉得,伯明翰家的大千金,还有陈先生的婚事,应该再三考虑,慎重行事,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由母亲一个人来安排,有点草率。”
毕竟那是一笔战争横财,如果由他亲手来操作,来经营,其中的权利和财富,是他几辈子都盼不到的东西。
熊彼得说:“你是这么想的?”
培根绕了个弯,不敢把话说全。
“如果母亲大人一意孤行……”
熊彼得手里的枪又指去长子的脑门。
“天杀的,我就知道……”
她的心,渐渐往下沉。
沉到回忆里,沉进孤独的海底。
当初她一个人来这世上打拼,察言观色趋利避害是她的天性。
靠着奸诈狡猾的心性,还有生死一刻觉悟的魂威走到今天。
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她一个大海盗,能猜不透吗?
稍稍扔出一点鱼饵,这些贪吃的鱼,就主动把腮帮子送了上来。
培根脸上全是汗,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母亲!母亲大人不要杀我!母亲啊!我没有迫害陈先生的意思!母亲!我是你儿子啊!你看看我的脸!母亲大人!你看一眼!”
熊彼得女士又问陈小伍。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们变不成你这样?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面临新的时代,新的挑战,面对一片全新的海域时,他们连下水的勇气都没有……我想不通,难道我的基因,我的血脉是劣等的?我……”
陈小伍不做过多的言语,只是把三个吓坏的奴隶送去货仓。
培根跟着母亲的话,在讨巧卖乖!
“母亲!我有勇气呀!你要我杀谁我就杀谁!就这三个货,我闭眼睁眼啪啪啪三枪全打死!我有这个胆量的!母亲,这家里四个弟弟全都出去打拼了,就我一个了。你可不能杀我!你不敢杀我对不对?你老了呀!”
砰——
小伍的心一紧,捂上女娃的眼睛。
凯恩校官站在船头,朝小伍敬军礼。
眼中的意思是。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读《凯恩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