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众神驾临缅巫之城,天朗云清,头顶蓝汪汪地像一滩碧玉,难得的好风光。
缅巫人以涂雅氏为姓,城中不少房屋都是古缅巫人留下来的遗迹,玄黑调的墙壁上刻着粉饰浮雕和浅圆状浮雕,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古老而神秘的教宗仪式。
不少历法符号已然失传,带有宫廷画面、神话场景或氏族图腾的壁画被涂成彩色,是族人精神的象征。
城中民风古朴,族人来来往往,陶轮、黄铜刀、木炭、小鱼钩鱼线随意堆在厚方地砖上,小贩在葡萄藤下当街摆摊,一年四季地叫买着古抄本和祖先英雄的手绘本。
缅巫人最是崇拜占星术,每隔几步就能看见一个嘴里衔着鱼的小木人,小木人后面是昏暗的木屋,城中能占卜的先知和女巫便住在里面,用带着刻纹的人骨和黑曜石磨成的镜子求上一卦,便可以预知三日的未来。
众神一边听泓一讲述缅巫的起源,一边体味这异境城野的别样气息。若非急着太阴仙师的事情,真要慢下脚步,在这别有滋味的城中好好闲逛几天。
泓一言道,缅巫主城一草一木皆是先祖仿照一海中古国所建。古缅巫航海之术已是登峰造极,族人素爱冒险进取,不到至远之境不甘休,为此也有无数先祖葬身鱼腹之中。
氏族所毗邻之北溟海自有上清天命所笼罩,无风亦无浪,却也不能寻得绝世秘术,终达不到上乘的境地。越过北溟海尽头的盐楔湾,大海风浪无眼,恶鱼藏礁变幻难测,晴日里便会有海暴爆发,实乃十去九亡之地。
只有一位祖先带领船队穿梭盐楔湾,又凭着丰富的经验和好运气侥幸到了毛藻海,终于还是遇上了风暴。船队在闪电狂浪中全军覆没,只有那位祖先侥幸活着回来。可他一夜之间宛如天授一般,称见到了海洋中的氏族,缅巫城也被他建造成这般样子了。
众神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想来缅巫的古久堪与上清比肩,也难怪拥有涂雅这样的大姓。
走着走着却见怪树下地坐着背着月琴的人,其周围三三两两地聚集扇着芭蕉扇的民众,好像说书的一般。可侧耳一听,那些人口齿混沌,吐字艰涩,却又令人难以琢磨。
泓一解释道,除了浮雕之外,缅巫族大部分的神话和历史靠口头流传。榕树下那些人都是民间吟唱诗人,怪树名叫榭生树。吟唱诗人并无师承学习之说,大多是某个人活到某个岁数忽然生了一场病,或做了一个梦,突然就能叙说几千年前的唱诵诗篇。
吟唱诗人身份清贵,非陶器不饮,非榭生不栖,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诗篇大多神秘古老,真伪实难以辨认。
和妶道:“若是有人存心冒充吟唱诗人,随便编出些莫须有的诗篇,岂不是贻误族人?”
泓一笑道:“和妶姑娘此言差矣。吟唱诗人居无定所半生流浪,靠野果和澧泉维持生计,日子清苦,与苦行一般,还要周走缅巫众地,谁又没事骗这不讨好的买卖?”
话正说着,忽然有个头紫戴纱帽的闲汉扑了过来,嘴里口音浓郁:“列为个仙家,看你们不是城中人,有什么尽管拿出来看看……”说着来拿出几枚蛇纹石和木刻,掂在手中,似欲作为报酬。
醒复笑道:“这人当真有眼无珠,连泓一仙上也不识得吗?”
泓一轻声道:“在下只是只刚刚接任缅巫恩主,除族中高官外,百姓民众大多不识。”
原理这缅巫百姓多认为外客奇货可居,过往客商常常受到优待,哪怕只是带来外界的一个秘辛,也能换走不少当地木雕、蛇纹石、云母之类的物什。
沉粼道:“有没有点好东西?”
那闲汉听得有门,四周环顾了一圈,低声道:“海中的象牙水鸟,要不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水鸟模样的白玉来,雕琢玲珑,打磨得滑不留手,端是个赏玩的好物件。
沉粼一时兴起,道:“漂亮。你想要什么?”
市井喧闹,泓一站在沉粼身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臣民,那闲汉仰头在沉粼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顿时泓一、沉粼二人的脸色都变了。
沉粼闭目摇摇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