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胡同里离着陈尸处不远的院门打开,一个光头汉子披着衣服,手里拎着跟棍子,骂骂咧咧从院里跑出来。也不知他是没睡醒,还是天黑路灯又昏暗,没看清是一群穿着警服的副爷,就拎着棍子骂着街地朝韩大胆儿等人而来。
走到切近才看清,原来都是穿着警服的警察,一个激灵盹儿登时醒了。
这时张彪看见这光头汉子,双眼一瞪,他扎须虬髯长得又凶,顿时吓得汉子立马矮了一截儿,刚才那股穷横的劲儿,也都顺着脊梁沟跑光了。
“对不住!对不住!不知道是各位副爷忙公务,您了各位还没吃夜宵,想吃嘛我给您了张罗去!”
光头汉子刚才还横眉立目一脸凶相,现在却跟三孙子赛的,让人看了都觉得好笑。
尤非道:
“刘大!半夜不睡觉拎着棍子,是要行凶啊?这个也是你弄死的吧?赶紧撂了吧!”
这光头汉子,感情是个拉胶皮的车夫,姓刘名叫刘大,家里哥儿仨,他排行老大,早年有个媳妇,后来让他给打跑了,现在光棍一个住在这胡同大杂院里。
他窗户根靠近凶案现场,大半夜觉睡得正酣,却被人吵醒。这人平时也是穷横惯了,但却只敢欺负老实人,捡软柿子捏,真遇到厉害的主儿,当时就怂了。
他睡觉被人吵醒,就拎着棍子出来想吓唬吓唬人,把胡同的人赶走,谁知碰到了硬茬子,是一群穿官衣儿的,立马就变了避猫鼠,堆出笑脸比妓院里的大茶壶也不遑多让。
刘大也认识尤非,知道这是个老巡警。听尤非的话头儿,前半句还能明白,说的是他拎着棍子出来找晦气。可后半句就不懂了,不由地眼望路灯地下一看,立即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妈妈哎!”
别看这刘大身高体壮,剃个大鸡子儿,看着好像倍儿有脾气,但实际上是外强中干,胆子比耗子也大不了多少。
尤非一脸鄙夷,喝道:
“嘿!说话!”
“啊?……我……嗯我我……”
刘大看见如此惨烈的尸状,吓得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瞧你那怂样!”张彪道。
其实他自己要不是穿着这身官衣儿腰杆硬,比刘大也强不了多少。
尤非在刘大屁股蛋子上踢了一脚,问道:
“晚上睡觉听见嘛动静了?说话!不说话这个算你的啦!”
说着伸手往女尸那边一指。
自古衙门口讲究抓差完案,顶缸的冤死鬼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刘大可不想当这个替死鬼,但看了眼尸首,心里着实吓得突突乱跳,问了半天心神,这才断断续续道:
“有……有动静……我睡觉听见……外面有动静……”
尤非一听来了精神,忙问道:
“什么动静?女人的叫唤声?”
“就……一阵乱糟糟的……后来我就出来……看见各位……各位副爷了!”
“啪”的一声!张彪给了刘大一个嘴巴,喝道:
“放你妈的屁!问你晚上睡觉那会儿,谁问你我们了!”
感情刘大说的,是尤非他们闹出的动静。
尤非又问道:
“之前呢?就天黑吹灯睡觉以后!”
刘大摇摇头表示什么动静也没有,唯一听见的就是这帮警察嘈杂的声音。
这时,韩大胆儿忽然道:
“这凶手是个男人,家境不错,身材中等偏高,伸手十分敏捷,动作很快,胆大心细性格果断,做事绝不拖泥带水,而且惯用手是右手!”
他语调坚定,好像真的在眼前看到了凶手一样!
可怎料,尤非却突然提出反对,说道:
“好像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