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安泰拾到那块,狐仙留下的小铜镜之后,附近就开始不太平了。几个村里都糟了贼,还有人得了撞客,有人是撞见了吊死鬼,有的则是撞上了黄仙。一时间整个文安县都风声鹤唳,传言四起鬼气森森。</P>
张安泰每天贴身带着小铜镜。那小铜镜上穿着的红绳,别看并不太粗,却异常结实,甭说是扯,就算了用剪子都剪不断。</P>
张安泰初时戴着小铜镜还举得没什么,但时间久了,就觉得有点累赘,干活时候,镜子在衣服里刮来蹭去,凹凸不平的镜子背面,经常会把自己胸口刮破,而且这红绳子很结实,又磨脖子,所以有时候就直接摘下来放在一边,睡觉的时候则压在枕头底下。</P>
说也奇怪,平素张安泰睡觉总是炕上一躺,一闭眼就一觉到大天亮。可每次只要这小铜镜压在枕头下,这天晚上睡觉,他一准要做一整夜的梦。梦中所遇古怪至极,但醒来之后,梦里的一切却什么都记不得,只是觉得疲惫不堪,浑身跟散了架赛的。</P>
一来二去,张安泰也不怎么戴着这块小铜镜了,经常把小铜镜放在躺柜里。大友那时候刚九岁多点不到十岁。那会儿孩子的玩意儿本来就少,顶多是就是摔方宝,玩弹球,下河摸鱼,上树掏鸟。张安泰拿回来的这块小铜镜,就成了大友经常偷偷拿出来玩儿的玩具。</P>
村里的小孩儿一块玩儿,大友总是带着这块小铜镜跟人家穷显摆,有时候玩儿弹球,还那这小铜镜当赌注,赢了就赢其他孩子手里的弹球,输了就输这小铜镜,反正小铜镜在大友看开,远没有小孩儿们手里的弹球宝贝,自己就算输了也不吃亏。</P>
有天大友又偷偷拿着铜镜当赌注,跟村里的小孩儿玩儿弹球,结果运气不好,玩儿弹球过三关输给了二狗子,就把小铜镜给了二狗子。直到两天后大友才带了半袋子弹球,把小铜镜赢了回来。</P>
也正铜镜被二狗子赢走这天,张安泰拉着菜又去了县城,在县城了卖完了菜,又去兵营看了看大儿子大光,和大光一起在小馆子里吃了顿饭。却正好碰上宝局里专管要账的混混吴麻子,这才知道大光又染上了赌钱的恶习。</P>
张安泰又是急又是气,对着大光又是一顿臭骂。可也不能看着债主临门,放着儿子不管。幸好欠得不多,张安泰把买菜的钱,连带自己兜里带着那些钱,全都给了吴麻子。</P>
虽说不太够,可吴麻子也看出来,俩人是真没钱了,大光又是个当兵的手里有枪,也不能逼得太紧了,最后只好作罢。</P>
幸亏张安泰在小馆子里预先会了账,要不父子俩蹦子儿没有,还真走不了。</P>
送大光回兵营的路上,张安泰没再骂他,但心里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儿子再当兵,这点坏都是在兵营学的,得让他回家务农顺便给他说一房媳妇,说不定之后还能有所好转。</P>
天色也晚了,张安泰赶着大车往家走,心里盘算了手头的钱,给儿子娶媳妇盖房似乎不太够,正想着怎么再拆对拆对,这时候一抬头,见天忽然阴得跟黑锅底赛的,似乎眼瞅着就有一场大雨将至。</P>
他扬鞭打马紧催着大车,希望能在下雨前赶回村里。不出几里,前方突然灰雾骤起,转眼之间天色如墨,只见原本几十里路的官道,越变越窄,两旁村子踪迹皆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黄土包,无数野冢荒坟矗立两旁。</P>
这时候,一阵旋风卷起,坟头压着的纸钱漫天飞舞,恰有一片不偏不倚直扑张安泰脸上,他一惊,赶忙将其扯下,随口骂了声晦气,忙不迭地赶着大车,朝村子方向狂奔。</P>
坑洼不平的路上,布满了疙疙瘩瘩的土坷垃,大车几次险些被掀翻,幸亏张安泰赶车的本事不错,这才化险为夷。他这时的心也赛这大车一样,被颠簸得忐忑不安焦急异常。</P>
不多时,天色变得异常黑沉,原本刚近黄昏的天空,竟黑得赛三更半夜一般。浓云惨雾卷着雷声,咕隆隆自远及近!</P>
忽然,道边的树丛里传出一阵抽泣声,凄凄惨惨呜呜咽咽,哭得让人脊背发凉汗毛直竖。</P>
张安泰以前常听老辈人讲那些赶路撞鬼的故事。听的时候全当是天方夜谭,过后便忘到脑后,此刻间却一股脑的全想起来了。他心里有些嘀咕,一咬牙,索性全当听不见,赶着车继续往前奔,那哭声却一直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P>
“啪”的一声鞭子响!牲口嘶鸣着往前窜,拖着大车在土路上飞驰!张安泰被颠得五脏乱颤,几欲作呕,却不敢慢下半分。</P>
说来也奇怪,不多久,本来窄小的土路又逐渐宽阔起来,变回了原来的官道。哭声听不见了,道边的荒坟也全都不见了,只有一片荒草和稀稀拉拉的几株古树,不过天还是那么黑,雷声依旧响彻云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