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让瘦高个儿去又找了条绳子,一边让黑三儿拽住,一边丢下井底,让虾米把尸首绑好,然后便命令黑三儿往上拽。
黑三儿虽然知道死人死沉,他虽然没练过武,但打架斗殴一凭胆气,二凭力气,除了今碰上韩大胆儿,打架还真没输过,凭他两膀力气,一个死人怎么在话下。
他双脚顶着井口,双臂用力,左右手交替向上拉拽绳子。谁知这一拽之下,却甚为吃力,不像这一具尸首竟然如此沉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他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这才把尸首从井口拽出来。
韩大胆儿见尸首拽出井口,伸手提起绑住尸首的绳子,运力往上一提,往外一拽,尸首便稳稳地落在井口边的地上。只是黑三儿正用力拖拽,韩大胆儿忽然出手相助,又没事先打招呼,所以黑三儿手中失了力道,向后便倒。
他也算伸手矫健,一骨碌爬起身来,也忘了程老六的嘱咐,当惯了流氓张嘴就骂,可刚骂出俩字儿,看见地上的尸首,立即就住了口。
眼前并非一具尸首,而是两具十分胖大的尸身,尸体鼓胀如充气的皮球,身子比常人旁出一倍有余,面容无光十分巨大,看着根本不赛人尸。
这时虾米也被韩大胆儿从井中拽了上来,他只觉得身子急速上升,跟飞也赛的,就回到霖面!这感觉,就像去劝业场做升降电梯赛的!他刚一回到地面,西北风一吹,立即冷的浑身发抖牙关打颤。
那瘦高个儿赶紧从屋里拿条棉被披在他身上,虾米老大不乐意,一把他搡出老远,那瘦高个儿也不恼,还是嬉皮笑脸,上来给的把被子围上,嘴里还:
“让我下水是财神爷抖楞手,真没辙!回头我做东,咱中立园随便你点!”
虾米道:
“武大郎放风筝,你出手就不高,中立园随便点不久锅贴么!还能有嘛!哎!这被服你哪拿的?”
那瘦高个儿道:
“就牡丹那屋!”
虾米一个激灵赶紧把棉被扔在地上!
瘦高个儿道:
“人都死了这有嘛可怕的!”
虾米道:
“牡丹身上有脏病,披她的被服,回头传一身花柳疱疹!”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瞎聊,黑三儿还在吃惊这尸首的古怪样子,他是旱鸭子没下过水,不像虾米,家里是船户,浮尸见得多了,所以知道这时尸首在水里泡太久了,所以整个儿人都向个吹气儿的气球赛的。估么着再有些日子,尸首鼓胀撑破皮肉,就得跟气球一样爆开。
韩大胆儿不管这三人,则凑到尸首旁边验看尸状。
黑三儿在旁边不停追问:
“这死了多久,嘛时候扔井里的?这俩是谁呢?都看不出男女了!”
韩大胆儿嫌他在旁边太烦,就随口道:
“死了应该有俩月了!”
虾米见寒地冻,尸首的确应该不易腐坏,但井水中十分温暖,尸首泡在其中两个月,竟然涨而不腐,也着实奇怪。
韩大胆儿道:
“你这井水又苦又咸,水里应该含有大量盐碱,就因为盐碱和尸身酸碱中和,形成了防腐效果!”
黑三儿赶紧问道:
“嘛叫酸碱中和?”
韩大胆儿不耐烦道:
“这是西洋化学,了你也不懂!”
一提起化学,韩大胆儿忽然想到,房顶上还放着个梅若鸿呢!这十冬腊月在房顶上回头再冻坏了!他一查案来,其他事儿就都抛在脑后了。
他心里连忙骂自己该死,赶紧脚蹬院墙,一纵身飞上了墙头。再一个起落,人已在房檐上了。
只把院中的黑三儿仨人都看傻眼了,他们只知道韩大胆额热捕盗拿贼缉凶探案,武艺高强身手撩,却想不到,他竟然轻功卓绝,简直有钻之能!登时涌上一股钦佩之情,心里写了个大大的“服”字!
韩大胆儿站在房上,对三壤:
“看着尸首!我去去就来!”
完转身便走。
他在房上窜跃,没多远就找到了在房顶上的梅若鸿。这会儿西北风正紧,梅若鸿靠在檐脊上,冷得面色发白瑟瑟发抖。她肤色本就白皙,现在被冻得双颊透红,犹如白玉上多了一抹飞霞,反生惹人怜爱之态。
韩大胆儿见状更是满心歉意,但这个可不是普通女子,而是清冷如冰的梅若鸿,她本就话冰冷,现在身在烈烈寒风之中,言语更胜冰峰。
梅若鸿被他扔在这老半,冷得要命又下不去,开口道:
“你拿我当尸首冷冻呢!我以为你都到家了呢!”
韩大胆儿赶紧道:
“对不住!对不住!冷了吧!”
梅若鸿道:
“身子冷!心更冷!”
韩大胆儿无奈只能不停道歉,谁知梅若鸿好像想到什么,突然道:
“房上刚才有人!从我身边过去了,我回头时却不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