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来到估衣街,找到蓝半尺那间古玩铺,推门进去,见蓝半尺站在一张条案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寒酸的中年人,这人正打开一个蓝布长条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卷画来。
这人把画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道:
“您了给长长眼,我也不老懂,就知道是张唐画,好像是什么张彦远的画!”
说着就要把画展开,谁知刚拉开画卷还不到半尺,就被蓝半尺摁住。蓝半尺一扬手把画又卷上了,淡淡地说道:
“甭开了!仿的!”
那人当时就急了,正要分辨,却听蓝半尺低声道:
“唐代作画的确用的是绢,而且宽窄也对,仿的笔法也不差,装裱用的也是唐代的手法,可您这个是仿的!都以为张彦远的画存世量少,仿他的画,行家很难甄别。但却忘了张彦远是个书画理论大家,还是个装裱高手。你这装裱用的是熟纸,张彦远却觉得熟纸装裱容易起皱,所以裱画从来都用生纸,且必在糊中加入熏陆香末,用以防虫,所以其画作细闻,虽历久,却仍带着淡淡幽香,似有似无!”
那人却辩解道:
“兴许是后世人重新装裱过!也未可知!”
蓝半尺道:
“后世装裱手法技艺远胜于前,后世装裱何必再用唐人装裱的手法!”
那人听完当时就要发怒,看样子张嘴就想骂蓝半尺不识货,可蓝半尺早端起盖碗儿,吹着碗中茶叶,坐在一边品茗去了!那人顿了顿,叹了口气,卷起画轴放进包袱,转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身看了蓝半尺一眼,见蓝半尺并不搭理他,只能伸手推门。
这时蓝半尺喝了口茶道:
“放下吧!十块!”
那人听完略一沉吟,还想再还个价,还没张嘴,就听蓝半尺又道:
“要不您就换一家看看?”
那人也明白,蓝半尺这话纯属于废话,他是这条街上的大行家,他要是不收,那一定是赝品,从这门口出去,其他谁家能收!
那人只好点点头,把画放在桌上,接过蓝半尺递过来的十块钱,快步出了铺子。
韩大胆儿这时才凑过去竖起大拇哥道:
“二伯,要不怎么您了叫蓝半尺呢!绰号真没起错,画展开没半尺,您就看出是假的了!不过这明知假的您了怎么还收呢!”
蓝半尺道:
“我看得出来是假的,别人未必看得出来!再说虽是仿的,但笔法不差,回头配个好锦盒,行家蒙不了,蒙洋鬼子可没问题!这帮洋鬼子,成天惦记咱们老祖宗留下这点好东西,让他们买个西贝货,拿回去美吧!十块收来,咱转手能卖两百!”
韩大胆儿笑道:
“二伯!您了手可比我黑!”
蓝半尺道:
“这帮洋鬼子来咱这,没干嘛好事儿!庚子年那会儿,杀了咱多少老百姓!我这也算替天行道了!对了!你今儿个,怎么有工夫跑我这来了!上次拿来个虬角坠子,让我帮着看看,然后一猛子就没露面!说吧,今儿个又有嘛事?”
韩大胆儿也觉得挺不好意思,膀大力案子破了,也没来谢谢蓝半尺给,有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赶紧道:
“上次案子破了,还得谢谢您了帮忙!您了多前儿有工夫,我请您下馆子,地儿您挑!”
蓝半尺道:
“行啦!别跟我假模三道了,有嘛事赶紧说!”
韩大胆儿道:
“您了听过“员峤仙镜”还有九幽算盘城吗?……对了,天津卫是不是还有,长得和水西庄外石狮子一模一样的镇物石兽?”
蓝半尺听完,略微吃惊,赶紧追问韩大胆儿,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名头。韩大胆儿就把前段时间三阳教交代的一些事情,简略讲了下,也把乌木方盒,还有失落的鬼工球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蓝半尺!
蓝半尺听完之后颇感意外,然后就给韩大胆儿讲了一段,天津卫很早之前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