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潇的动作使几人始料未及。剑芒逼近依清绝时,他看到的竟是一个持着匕首的黑影。他心下骇然,身形一避,提剑逼向尘潇胸口。同时,几大长老的剑也一起向尘潇飞了过去。
尘潇没有闪躲,几道血光喷溅,几人的剑都穿透了尘潇的身体。只有昆吾剑因为被盾物挡了一下,只刺入半寸。
尘潇低哼了一声,身体剧颤起来。
四柄这大荒中难得的宝剑同时刺在尘潇身上,正是万人唾弃的魔头被钉入刑架该有的待遇。
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这一幕,映在众人眼中,刻入他们心里。
谁也没有想到尘潇会不闪躲,所以,几人出剑的时候都用足了力气,准备与入魔的他拼死一搏的。
乒乒几声脆响在几人身后传来,浊阳剑将几人身后不受控制的兵戟击落,迅速向尘潇弹了回来。几人这才恍悟。原来浊阳并不是袭击他们,而是在保护他们。
依清绝心中忽然一疼,手颤了一下,昆吾剑没入了他的掌中。几大长老的剑是飞出的,还挂在尘潇身上。
赤铜微微一晃,跌在了兵阵上,眼泪一滴一滴落着。他想说什么,嘴却颤得厉害,吐不出一个字来。
剑痴和玄铁也都傻了眼,呆呆地望着尘潇,一时都忘了将剑收回来。
尘潇一声惨笑,身子微微一沉,勉强在怀中取出那块被斩裂的血色玉坠。这一刻,他似乎体会到了剑弈魂曾在某个瞬间的绝望。这虽然是痛苦,却似乎也是一种释然。
“师父……”尘潇轻轻呢喃一声,淡淡一笑。这笑容让几人更加痛彻心扉。
尘潇用力一捏,那手中的血色玉坠瞬间化成飞灰,散在几人眼前。
“我知道,你没有让我失望。你是牺牲自己,封印罂粟谷的。你不是罪人,只是没人愿意相信你。”尘潇又一笑,眼中闪烁的泪落了下来,声音越发哽咽,“没能证明你的清白,我心有不甘。”
尘潇抬头望向几人,继续道,“这蚩尤的五兵阵,是罂粟谷形成的溯源。以咒为印,以兵镇魂。是我在剑魂殿书阁里翻到的。”
尘潇的话一落,几人更加震惊。
尘潇收回目光,身子向下一坠,半跪在了兵阵上。
几人同时上前要去扶他,却被浊阳的浊气弹退。
依清绝一扶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师兄,潇儿有你我双向的天资。他的通悟,将不可估量。我原本也不想收徒的,但是昆吾派在你我之后,必定要有人能担起重任才行。我就自作主张……”
“师兄,我收潇儿为徒,不仅是他天资不凡,还是因为他和从前的你很像。对任何人都抱有善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人分毫。从不与人计较,也从不与人蛮挣。”
“师兄,放潇儿走,别再入这高塔。”
“你不相信我?”
……
回忆将依清绝拖入绝望,即便他不止一次在这种绝望中挣扎过。却还是不能对这种彻骨的疼痛免疫。因为,只要他活着,心就会跳,就会疼。
当然,那刺在尘潇身上的几柄剑必然会无形反弹在出剑人的身上。比真正切入他们身体更让他们吃痛。更何况他那些话句句诛心。这才是有形的错力化作无形之力的反噬。
尘潇与几人的对望只有一瞬,但在每个人眼前却都是无尽的漫长。他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愧疚、悔恨、破碎和不知所措。总的来说,他们终于承认自己错了,在一个被唾弃的魔头面前承认自己错了。这不就是尘潇一直以来想要的么?
有时候,人极力于去证明清白,不过是为了让错误低头。好像那一低头,就能弥补一切遗憾,就能化解所有怨恨。这一路上所有的痛苦都能释然。
尘潇脸色骤然冷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魂魄似要抽离。勉强起身,痛喝一声,将刺入身体的长剑逼了出去。同时,也将毫无防备的几人推出五兵阵。
依清绝站定,刚要再上前去。平铺在上空的五兵阵忽然整个被掀起,兵戟碰撞声刺耳难耐。
浊阳的浊气全部被五兵阵吸入,再次变得赤红。
尘潇手举赤阳,衣服被血浸透,暗红的衣袂在狂风中漂浮。鲜血随着五兵阵的邪气被一点点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