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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摇摇摆摆落在窗棂上,陈浩把鼻尖抵在冰凉的窗上,妄图用自己的体温消融窗上的雪花。
“晨会的时候你去哪了?侯先生很生气。”
陈浩回头,见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发梢带雪,身上裹满寒意。
这是谁来着?
少年半天没等来回应,抬头对上他茫然的眼神,不免忧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去跟侯先生说一下,取消今天的训练?”
对了,这是4229年的冬天,他在枫城的孤儿院,眼前的人是白松丞,他曾经最好的朋友。
那个他毫不犹豫背弃的朋友。
往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在那一幕幕虚影后,记忆中的场景扭曲变形,白松丞的表情变得阴沉愤恨。
“你想起来了?”
“一部分。”
“那你告诉我,这么久了——你可曾后悔?”
-
陈浩和白松丞,大伙总是称他们为双子星。
他们有着相似的人生轨迹、不相上下的修炼天赋,虽然生活在环境艰苦的孤儿院,但依然有光明的未来。
大概是因为对父亲不闻不问把他扔进孤儿院的行为心怀怨恨,又因为本性使然,陈浩于修炼一途多有懈怠。而白松丞十年如一日刻苦上进,他们终于在初中时拉开了差距。
陈浩刚刚步入融灵境初级,白松丞已是融灵境巅峰,距控灵境仅有半步之遥。
周围的人对白松丞赞叹有加时,不免会拉陈浩来对比。他们指着他,想感慨江郎才尽或是幸灾乐祸,却也明白他虽不如白松丞,但已超过世上大多数人,远不是他们所能比的,最后只是“哎”一声,极轻微地摇摇头。
他知道白松丞的目标——神都,暮寒。不仅是要被暮寒录取,白松丞还要成为暮寒的尖子生,成为重点培养的对象,只为……
……
是为了什么?
这块记忆缺失了。
支撑白松丞多年努力的理由,孤儿院长久以来给他们灌输的观念……
是什么?
记不起来了,算了。
为了能成功被暮寒录取,白松丞拉着他在全国各处参加少年驭灵者比赛,取得了可观的成绩,带得陈浩也沾光在临天帝国的同龄人中有了点小名气。
天才、枫城的双子星、来自北方的雏鹰……众人毫不吝啬地往他们身上倾倒赞美之词,听得人发腻。
新历4230年,他们即将毕业。有消息灵通之人得知,暮寒会录取一位来自枫城的天才少年,甚至连那位天才“无父无母”、“低调稳重”、“眉清目秀”一类的限定词都套了出来。
人人都认为这位人品好长得好的孤儿天才定是白松丞没跑了,白松丞本人也这么觉得,甚至在录取通知正式发放前已经私下开了几场庆祝会。
没人想起来陈浩也符合所有的条件。
他只觉得可笑。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结果……
……结果?
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记忆七零八落,连一个完整的故事都拼不出来。
窗外的风雪变大了,寒风从窗缝钻进来,灼刺他的脊背。陈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除了白松丞,还多了赵海梦。
他们注视着他,如两个倒影在池塘的鬼影,同时开口:“你想不起来,因为你缺失了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为什么你从来没想过,你是怎样的人?”
我是怎样的人?
陈浩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仿佛这是个可以揭开一切真相的魔咒。
他是怎样的人?他做了什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顶替了白松丞的名额来到神都的……吗?
窗外的暴风雪忽然变成倾盆大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勾起零星的记忆碎片。
似乎在某个阴沉的午后,白松丞曾揪着他的领口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浩记得衣领紧绷得像是绳套紧紧锁住他的脖子,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更不可能回答白松丞的问题。
不过正如陈浩不打算回答一样,他也不打算听到什么回应。他只是声嘶力竭地重复着没有答案的问题,靠哭喊发泄。
“陈浩,你后悔过吗?”
——不要说出来,太畜生了。
——这就是我心中所想,为何不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