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发出一声惨叫,头发迅速地变着颜色与长短。砖姐从魔魇神背后跳下,骨刃穿过他的脖颈,却没能造成任何伤害,她落地时抓住花辞的手臂,一个翻滚,将她扯了出来。
楚风翎把陈浩朝魔魇神的方向平抛过去:“交给你了!”
“……诶?”
不得不说,楚风翎的准头比千好上不少。陈浩几乎是和魔魇神同一水平线上,面对面擦过。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魔魇神朝他露出了一个哀伤又落寞的笑容,但这并不妨碍他召出无雨给这个灵魂的心口处来上一剑。
他重重摔在嶙峋的乱石上,左小腿的骨头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理弹了起来,砸到试图前来接住他的千的头上。
千手中一直攥着的手术刀飞了出去,夏至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伸手捡起刀,叹了口气。
“他只画了一刀。”她疲惫地对楚风翎说。
“我就知道最后还是我来擦屁股。”楚风翎无所谓地耸耸肩,从虚空中拔出一把巨剑。
对于第一次执行任务的人来说倒已经挺不错了,夏至想,不过还是没我牛啤。
她用指甲轻轻弹了一下手术刀的刀片,手术刀发出一声和弦般的嗡鸣,啤酒的心口骤然出现十字伤口;与此同时,巨剑穿过魔魇神的心脏,补全了十字。
飞扬的铁丝化为齑粉,随风散去。魔魇神的灵魂也在纷纷扬扬的齑粉中开始变得透明。
花辞扶着砖姐勉力站了起来,牵着一个半透明的金色短发小女孩走到魔魇神面前。
“你的信徒有些话想问你。”
钟鸣注视着魔魇神,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杀死我们?我们明明那么虔诚地信奉着你……”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魔魇神答道,“就像人族不需要郗洲,君洲不需要北原,北原不需要我一样,我不需要你们了。”
“况且,最先抛弃我的人明明是你们。”
钟鸣露出一瞬困惑的表情,好像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但她很快变回了平静的神情,对魔魇神说:“你果然该死。”
魔魇神笑了起来,钟鸣的灵体在他的笑声中逐渐溃散,他自己的灵体也变得越发透明。
“我确实该死……要是能早点死就好了。”
“要再给你立个墓吗?”陈浩问道,“这里埋葬着魔魇神的灵魂、良知、梦想什么的……”
魔魇神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他沉默了片刻,道:“我叫季青崖。”
陈浩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魔魇神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闭上眼,为自己编织最后一个幻境。
魔魇神的灵体彻底消散的那一刻,天边似乎露出了一丝曙光。但是等陈浩真的抬头看去时,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这里的天空依然像是冰冷坚硬的岩石一样黑暗,什么也没变。
“收拾一下,准备赶路吧。”楚风翎说。
夏至倚在楚风翎身上,用自己沾满血污的手扒拉着他闪闪发亮的银色头发,懒洋洋地说:“你们还有什么待办事项吗?没有的话我们该回神都挑墓地了。”
砖姐举起了手:“我想问个人。”
“谁啊,没给你结尾款的雇主吗?”
砖姐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她的画技很一般,但很传神。陈浩只看了一样便通过那个扎手的发型和神经病的笑容认出,这是他们在幻境时认识的刺猬头。
夏至也认了出来,长长地“喔”了一声:“他啊,魔魇神的第一代神官,也是魔魇神的好友,是叫…古行云吧?当过军官,但是为了保命谎称自己有焦虑症躲精神病院养老去了。不过两百多年前还是从精神病院出来,加入了客音王国的军队远征铜漠,最后死在了战场上。魔魇神应该为他立了个衣冠冢,就在山脚那一块。”
砖姐蹲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缓慢地站了起来:“我去祭拜一下。”
“哈?你认识他吗?”
“我答应过他,下次见面会告诉他我的名字。”
“……啊?”夏至难以理解地看着砖姐的背影,扯了扯楚风翎的马尾,“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楚风翎反手也扯了扯她的头发:“再扯我就把你从悬崖扔下去!”
千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我们和那位古行云在幻境里一起飞越疯人院过,勉强能算认识吧。浩子,咱也去祭拜一下?”
陈浩指着自己骨折的腿,问道:“你背我?”
他连连摆手拒绝:“那算了,我比较想背可爱的女孩子。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我可以帮你捎一句。”
说什么呢?
他们与刺猬头的相识只存在于幻境中,现实中的他们是绝对的陌生人。非要说的话……
“精神病院的饭菜真的很难吃,难吃到我觉得打饭阿姨手抖都是一种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