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语迟听话地呼吸吐纳,气血渐渐恢复正常。她没有追问林漫的身不由己,她不想让对方难堪或痛苦,亦不愿让自己为难或伤心。
“剑灵入鞘后,你切莫再用。”
“入鞘?这断魂剑没有剑鞘。”
“哪有没剑鞘的剑?这断魂剑的剑灵被困了千万年,早就不耐烦了。如今逮到机会跑出来了,自然不愿意再回去。它耍心眼让剑鞘避开了你的血,让你们误以为那只是个俗物。”
“娘说的是那酒壶塞子?这家伙很聪明啊,连我都被骗了。”顿了顿,慕语迟又问,“都说使用断魂剑的人要有上神之力,我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力,为何也能用?”
“当年,你姥姥见我不是个安分的,怕我有朝一日惹下祸端还没本事自保,便将她的灵力分给了我一半。你及笄的那天,我把它们作为及笄礼封印在了你的体内。你在极度愤恨的情况下冲破了我设下的禁制,释放了灵力。别说断魂剑,就是四神器合一,对现在的你而言也不过是个寻常物件。”林漫挥动衣袖,将塞子吹进慕语迟的血中,一柄碧色的剑鞘就现形了。见慕语迟呆愣着,知道她是不相信刚才的所见所闻,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该不会不知道巫族的圣女之力有多强大吧?六界所有修灵的方法都脱胎于巫族,那是可以毁天灭地的存在。更别说你姥姥是巫族历史上修灵最厉害的圣女,可想而知她给的灵力有多强。”她暗中掐诀念咒,种下一重只有慕语迟亲自动手才能解的封印,重新将聚灵珠藏于黑暗深处。
一道红色的身影飘过脑海。慕语迟下意识地道:“姥姥是不是喜欢穿红衣?”
这下轮到林漫惊讶了:“你如何得知?”
“我在忘川河畔见过她。”慕语迟将当日情形大致讲了,“她说她在等人。那人是谁?”
林漫沉默片刻,轻叹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先不说这些了。娘问你,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何只有你的血才能让木兰策显字,让断魂剑解封?”
“不但我想知道,九哥想知道,天下的人都想知道。”
“你和无双都是我的亲骨肉,这一点毋庸置疑。无双的血不行,是因为他是男孩子。巫族虽然男女平等,但掌权的多为女人,而圣女更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正因为此,保护圣女也就成了族中的头等大事。巫族的老祖曾卜过一卦,说在千百年后有一位圣女会死在仙界的人手中。于是,巫族避世而居,并定下严规,不许与仙界有任何来往。东方惢在封印断魂剑时,已不希望它重现三界,便将水月砚、木兰策、血月夜、圣女血……等一系列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事物作为解封断魂必不可少的条件。原本他是好心,想让那些打断魂剑主意的人知难而退,还三界安宁。可惜,他高估了他的设计,低估了人的贪心,最后反倒将巫族搅了进来。”
“神仙都自大。娘,我能不回巫族么?我想回鬼谷,想回去陪师父。”
“你要去哪儿是你的自由,你拿主意就好,娘不干涉。经此一事,巫族也会明白,一味地避让并不是万全之法。必须要壮大自身的实力,还要加强与各界的联系,努力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有密不可分的利益往来。如此,方能在复杂的斗争中取得话语权。”
“我明白。我会把娘的话如实转告江逾白。”
“告诉他,巫族想要重现昔日的光辉,首先要废除以圣女唯尊的制度,要选贤任能,多提拔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若还是故步自封,安于现状,吃大亏的日子还在后头。”林漫恋恋不舍地看着慕语迟,柔声道:“晚晚,娘该走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
“娘,你能不走么?你留下来陪我不行么?你走了,就只剩我自己了。”
林漫抚摸着慕语迟的满头秀发,笑道:“我与小阎王约定的时间要到了,我再不走他又该挨打了。”
“打死活该!他敢扰你清静,我拆了他的阎魔殿!”
林漫拊掌大笑:“你爹爹泉下有知肯定要说,不愧是我慕连城的女儿!”
慕语迟的脸在眨眼的时间里变了好几变:“他真是我爹?”
“爹还能乱认?以后你就会知道,你爹对你的爱不比娘少。那壶梨花醉可是他一个人独立酿成的!”林漫无比抱歉地道,“晚晚,爹和娘亏欠你太多了!虽然我们最初的出发点是为了你着想,可是这不能成为伤害你的理由。娘很后悔,总是对你那么凶。”
“因为我是女儿身么?父亲和娘不喜欢女孩?”
“晚晚,爹娘都为有你这个女儿感到骄傲!真相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候,你自己判断。记住,你有权利不原谅,有权利委屈,也有权利唾弃伤害你的人,包括我和你爹。但是你不能因为别人犯的错而放弃自己,更不能滥杀无辜。刚才那些死在断魂剑下的人,并不都该死。”
慕语迟咬了咬嘴唇:“我知道做错了!可我就是恨!长风不在了,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管是莉香居还是别处,对我来说都只是客栈。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他们还是不依不饶,苦苦相逼!我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