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尽心王事的臣子,若是不能重用,不能信任,这天下还能够安稳吗?
朕以为将太子交付到东阿侯手中,大汉江山才能安稳。
遗诏,朕崩后,东阿侯洛新摄政,假天子行事,郡县王侯诸国,悉知。”
当这番话从刘盈口中说出的时候,众人已经震惊到麻木了,讷讷说不出话来。
自然是有人想要反对的,洛新当了二十年丞相了,现在还要执掌大权,这让很多人都无法容忍。
但是用什么理由呢?
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啊,如果是其他人,那还可以说是危及社稷。
但这可是洛氏子啊,这么说就是侮辱他们的家门名声,不拼命才怪,洛氏的权势有多么显赫,谁会去闲的没事干招惹他们?
更不要说昭城还坐了一个活神仙,说话之前可要掂量清楚了。
这么一想,就更憋屈了。
针对忠臣百试不爽的进谗言,诬陷造反竟然不能用,那政治斗争还玩什么?
就在一些人相当难受又无可奈何之际,刘盈再次大声问道:“众卿可都听清楚了?”
群臣纷纷下拜,齐声道:“遵命,陛下!”
洛新的面容之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么沉静,仿佛摄政这样的荣誉地位和权力,也不能让他的内心掀起丝毫的波澜。
洛亦和洛辰的目光之中带着骄傲与欣喜,缓缓随着群臣离开了宫殿。
一场大朝会就在万众瞩目之中结束了。
刘盈的遗诏远远比先前他昏倒所造成的影响大,因为先前所造成的是恐慌,是一种不知道未来的恐慌,而现在所造成的是震撼,是对于已经确定的未来的震撼。
无数的使者向着四方而去,这都是留在长安的诸侯王以及各种权贵的人,这么重大的消息当然要通知给他们的主人。
洛新则带着刘盈和皇后张嫣以及刚刚成为皇太子的刘恒到了长乐宫中。
刘盈望着哭成泪人的张嫣,轻叹一声对洛新道:“相父,皇后不通政治,在这繁杂的世道之中,朕担心她被人利用。
朕若是真的崩了,这孤儿寡母就要交给您来照顾了,就像是您曾经照顾母后和朕一样。”
洛新终于开口道:“陛下,您想要的臣都会一一为您完成的,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体。”
刘盈闻言笑道:“朕的父皇虽然不喜欢朕,但是朕却一直都觉得他真是一个英雄啊,驾崩之前,还能笑着将太医全部赶走,说生死都是由上天来决定的。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朕就觉得父皇说的真是对啊,这生死哪里是人所能操控的呢?
朕没有做皇帝的天资,是因为母后和一众大臣的支持,才能够登上这天下至尊的九五之位,又因为您和母后的天纵之才,这些年才没有搞出什么乱子。
母后宾天,朕成了大汉真正的皇帝,结果现在上天就要来收走朕的寿数了。
这难道不是命运吗?”
生与死之间大概真的有什么壁障,当死亡临近之时,人总是会感慨命运的伟大。
洛新想要做些什么安慰刘盈,却见到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脸色满满的都是苍白之色。
顿时一惊,带着些许颤抖的轻轻伸出手。
刘盈的脉搏越来越弱,洛新心中寒意大炽,他从小看着刘盈长大,却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纵然以他坚强到极点的心智也有些难以接受。
张嫣也发现了这一点,一声尖叫之后,连忙捂上了嘴,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大殿之中立刻就是一阵的慌乱,然后在洛新的指挥下,很快就开始处理相关事宜。
皇帝的崩殂当然是有一套完整流程的,这不需要洛新操心,交给洛辰即可。
刘盈,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大汉王朝的第二个皇帝。
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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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惠仁善,慈而爱民,亲戚爱之,群臣慕之,百姓念之,二十年间,海内清平,政通人和,天下大治。
东阿曰:“自古有圣明之君,然后有贤明之臣,先祖文公天纵,厉王不能用,召王用之,遂成大事。
孝惠皇帝天资英识,委吾以摄政大事,故有功勋,岂非圣君哉?”
古圣王有言,圣天子垂拱而天下治,前事不可追,今孝惠禀政,可称垂拱而治矣。——《汉书·孝惠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