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您手的温度不同了。
齐人同样如此,他们的境遇已经变化了,而您还在使用旧的法度,这难道是合适的吗?
如果您现在更加仁义的对待您的子民,减免他们的赋税和劳役,让他们自由自在的种地,留下余粮,这样就能养活一家人。
年老的人可以活命,年幼的孩子有人供养,一家人都可以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被那些吏员逼迫的家破人亡。
如果您能够做到这一点,难道会有人不感念您的恩德吗?
若是您能够做到洛国那样,即便齐国暂时没有强军又如何呢?
您将得到数百万愿意为您而战的士卒,您将有一个富裕的国家作为支撑。
稳固国家所依靠的永远都不是险峻的山川河流和坚城雄关,而是国人的人心向背。
这就是素王所说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了。”
对于齐王申,孟子并没有一上来就宣扬王道,而是先明褒暗贬了齐法家一波,说他们现在已经不适合齐国了,应该抛弃掉。
至于怎么做,听我的,走洛国那样的王道之路,好好的休养生息,别天天到下面收税,搞的国人家里的财产还不够交税的,到时候有钱有粮,国人感激你的恩德,自然就不需要担心其他国家了。
听起来貌似没什么问题,但关键就在于时间。
人心的培养是以十年计的,税收的减少是当时就能看出来的,十几年都足够法家完成一次强国的变法积累了,而王道才刚刚起个头。
齐王申暗道:这是一位类似于孔子的贤人,怪不得洛国会看重他,但是仁义之道是不适合齐国的。
齐王申并没有采纳孟子的政见,他心中还是怀着称霸的梦想,孟子心中虽然有些沮丧,但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
孟子在齐国之中讲学,同齐法家和齐墨辩论,别看齐墨是专门搞辩论的,但是孟子那可是极其少见的辩论天才,他擅长用各种比喻来证明自己的思想主张,而且他的文字非常的优美,经常性的化用诗经的赋比兴手法,来增强说服力。
短短数月,就把专攻辩论的齐墨打的丢盔弃甲,至于专于实务的齐法家就更是不行。
跟随孟轲而来的洛国之人那一车车的书简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开始记录,然后当即就送回洛国之中。
孟子还私下里和洛启文说道:“齐墨和洛墨之间,宛如萤火和皓月,这些人把墨家好的方面基本上丢尽了。
齐墨对葬礼的奢侈浪费太过惊人,完全背离了墨家的节葬,空有墨家之名,而无墨家之实,还不如终日打打杀杀的楚墨,至少楚墨还同情穷困的庶民。”
这话听的洛启文就是一乐,儒家弟子嫌弃墨家弟子葬礼太过浪费,这简直能够上滑稽集了,可惜不是宋人。
以孟子的战斗力,如果不算洛墨的话,估计只有昔年的墨翟复生,才能和孟子一争高下,二代目巨子阳胜子大概率也不行。
等到孟子和洛启文离开齐国之时,已经在齐国之中声名远扬的孟轲,齐王申自然亲自前来相送,“孟子有大才,寡人不能用,这是寡人的错啊。”
等到齐国贵族离开,洛启文对身边的孟子笑着问道:“轲,明明有一身佐国的才能,却在齐国之中碰壁,作何感想?
吾见到你在齐王面前畅所欲言,又在齐国之中辩论,并不是那些迂腐的儒生,伱是通晓事务的。
这些实务不用,而作王道之言,不觉得遗憾吗?”
洛启文全程跟着孟子,他和孟子都不在乎能不能在列国之中身居高位,而得到富贵荣华。
洛氏将嫡女嫁给他,就是让他不要为了金银财位而放弃坚持。
对洛氏来说,孟子脑子里面所迸发出的智慧精华是最重要的。
对孟子来说,践行自己心中的理想才是最重要的。
孟子洒然笑道:“心中怀着仁义,天下之间又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呢?
昔年孔子有冢宰之能,却游历列国而不能得志,他的学生却有成为国相的。
这难道是孔子的学问不如学生吗?不过是‘吾遵从素王之道’七个字罢了。
今日在齐国之中未能达成所愿,不过是‘吾遵从洛国之道’,而不屈从君王罢了。”
洛启文哈哈大笑,“好啊,就该如此。
若是没有这样的气魄,怎么能够成为一代圣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