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没有给他更多的喘息时间,密集的子弹很快扫向了他所在的方向。等待着敌人的这一轮扫射结束的帕克狼狈地晃掉身上的木屑和灰尘,打算向离敌人更近的地方转移。从更远的位置传来的枪声让他为之一振,而随即直冲云霄的信号弹更是坚定了他的念头。在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中,闪耀着的色彩依旧吸引着战士们的目光。
“嘿,我就知道他会按时来的。”伯顿哈哈大笑,又向着试图躲回掩体后方的敌人打出了一发子弹,可惜没有击中目标,“士兵们,麦克尼尔带着援军来救我们了!都给我坚持住——”
出现在山下的溪流后方的不是几个或几十个手持步枪、衣衫褴褛的共和军士兵,或者说未曾料到会在这里被敌人偷袭的联邦军看到了远远比那还要恐怖的东西——最前面的一辆装甲车。虽说许多士兵是先在后方的营地里阅读过相关资料又了解一些对付装甲车的常用方法之后才走上战场的,老兵们流传下来的那些传说仍然给他们带来了无法轻易抹去的心理阴影。挡在最后面的十几名共和军士兵几乎没怎么开枪就自行溃散了,直接被他们的鲁莽举动暴露在了装甲车的枪口下的第二排士兵则死于机枪扫射。
从树丛里跳出来、一枪击毙了敌人的机枪手的帕克向着战友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又躲回了树丛里。他说服自己要沉住气,而后又一次举起了枪。用惯了这种栓动步枪后,永远能够得到最先进装备的帕克才真正体会到敌人面对他们时的恐惧和无助,那是任何一种勇气都无法压制的,除了远超勇气的信仰。
夸奖nod兄弟会的信徒有信仰,似乎有点侮辱他的军人职业精神。
在敌人的炮手打出了最后一发炮弹并被机枪撕碎后,试图从山下的死角寻找突破口的敌军全部败退。那辆在驱逐敌人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的装甲车理所应当地得到了战友们的欢呼,而从装甲车中探出头来的战士的容貌只会让欢呼声变得更加热烈。在第四骑兵团,没有人不知道为了信仰而仅凭一腔热血来到巴西参加这场正义对不义的战争的志愿者——迈克尔·麦克尼尔。
“好哇,后方支援的装甲车终于到位了。”伯顿冲出掩体,快步跑向麦克尼尔,他知道自己永远可以相信后世的英雄,“……嗯,这是咱们团的吗?”
“不是。”麦克尼尔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前因后果,“是没掌握它真正运用方法的第六步兵团打算把其中一部分派到山区当移动堡垒使用……咱们的装甲车都分配给第1营和第2营了,你又不是不清楚。”
“啊,也对。”伯顿点了点头,他在山区里发现敌人的人形蒸汽机甲时并未慌张的主要原因便是共和军也从圣保罗的各种奇思妙想之中得到了启发(当然也离不开第二步兵师北上时千辛万苦从南方带来的那些装甲车),“虽然敌人的思路和我们不太一样,他们的装甲部队在山地环境里更灵活一些。赶快把支援部队部署到前线吧,不然我怕敌人很快就要拿下那几个山头。”
“等到我们把一部分山谷炸塌之后,目前的困境会得到缓解的。”麦克尼尔鼓励战友们继续坚守阵地,他也将在这里坚持作战一段时间,“我们的最终目标不是击败敌人,而是要让他们无法达成预期目的、进而影响到敌人后续的计划。此时此刻,东线的战友们一定也在和敌人争夺着每一片土地……”
在战友们对这场小小的胜利的庆祝中上山的麦克尼尔提出要去见塞拉少校,他的要求当即得到了满足。身边没有卫兵陪同的塞拉少校和士兵们一起蹲在一块石头后方,看上去多少有些落寞。带麦克尼尔前来的士兵解释说,劳动营当中能参战的人都已经赶去前线了。
“上次你帮我歼灭了那支在山谷里到处乱窜的敌军,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见麦克尼尔前来,塞拉少校自然表示欢迎,他没有理由拒绝麦克尼尔或卡尔多苏上校的好意,“可惜我现在忙得很……敌人的攻势从早到晚就没停下过,他们在这里投入了至少三个营的兵力。”
“不能让他们越过这里,至少在我们封锁非必要路线之前还不行。”麦克尼尔斩钉截铁地答道,“如果不出意外,我军会在今晚完成对部分山谷的封锁工作。假如您需要从部分危险地区撤出防御部队,那时我会助您一臂之力的——现在,我们需要把敌人挡在防线外面。”
对于那些从南方一路北上的第四骑兵团老兵来说,他们眼中的麦克尼尔不仅是合格的顾问,也是最优秀的战士之一;这份印象如今已经被那些新加入队伍的士兵们熟悉,而他们和自己的前辈们一样对来自合众国的志愿者们抱着毫无保留的信任。趁着麦克尼尔重新整顿队伍的机会,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向塞拉少校询问了作战任务代表们的伤亡情况。得知仍存活的作战任务代表还在岗位上忠实地履行着责任时,头顶发亮的希腊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支部队目前是稳定的。”斯塔弗罗斯稍后向麦克尼尔表示,他们暂时不必担心劳动营会失控,“只要剩余的作战任务代表还能在各连发挥作用,就算军官和士兵当中的个别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这些少数败类也无法刮起一股歪风来。”
“这是什么严谨的学术吗?”麦克尼尔嘟哝着,他从斯塔弗罗斯的态度中看到了一种gdi的许多文官和军官都不具备的务实,“不瞒你说,我们gdi也搞过类似的东西……可是没有必要让那么多人来做这份工作。先前我是怕队伍在北上过程中散架才主张加派人手的,实际上也许只需要在团——”
“上调到团一级的话,意义反而不大了。”斯塔弗罗斯变得严肃了一些,他用自己在游击战中的经验来说服麦克尼尔接受他的意见,“这不仅是一个管理的问题……还涉及到很多心理学方面的基本运作逻辑。你不能让一个还要肩负其他行政乃至军事任务的人去和上千号人建立紧密的关系,那不切实际。我当年打游击的时候,很容易在规模大一些的队伍之中见到比例更高的投机者和通敌者。”
“……你说的也许都对。”麦克尼尔不想和斯塔弗罗斯辩论,他匆忙地吃完了晚饭,打算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之中,“那么,我们更要确保各连都能始终忠于我们的信条和使命。来吧,把那群为活在旧时代的亡灵效忠的猎犬都赶下去。”
夜幕低垂,阿拉瓜亚河流域的山野被新的黑幕所笼罩,但自然赋予世界的黑暗如往常那样被地面上的争执和喧嚣照耀得如同白昼般耀眼。企图用车轮战术拖垮共和军的联邦军由于沉迷他们当前的进攻目标而忘记注意共和军在防线某些位置的动作,也许他们完全不在乎这一切,直到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把他们从疯狂之中唤醒。那随后的一连串声音听起来显然不会来自任何火炮或炮弹。
爆炸发生时,麦克尼尔正在和战友们阻击向上攀爬的联邦军人形蒸汽机甲。他没法仅凭手中的步枪对付那钢铁怪物,但被部署在附近的一辆装甲车则能做到他办不到的事情。在成功地配合伯顿把敌人引进圈套之后,那沉重的人形蒸汽机甲因被炮弹炸断了肢体而不可避免地向下坠落,里面的驾驶员多半是活不成了。
“感谢上帝!”死里逃生的战士擦着脸上的鲜血,“这下敌人只能从我们设定好的防线附近冒着更大的风险前进了。”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仅仅过了半个小时,麦克尼尔就从后方赶来增援的士兵口中得知敌人仍在通过那些地区。他起先怀疑是部分执行任务的士兵没能及时地炸塌山谷,这种怀疑一经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并驱使着他从前线阵地撤回以更好地调查那些蹊跷的传言。
“少校,我们需要到附近的山谷侦察一下,那里可能出了些意外。”麦克尼尔希望塞拉少校能分派给他几名士兵,“如果封锁没有起效,结果是灾难性的。”
“你是说那边的山谷吗?”塞拉少校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我不觉得敌人有什么工程机械能迅速地把那些巨石举起来……看。”
麦克尼尔接过少校的望远镜,不时地在附近爆炸的炮弹和空中划过的閃光彈照亮了他迫切地要寻找的目标。看清有些本应堵塞山谷的石块凭空飘浮起来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笼罩了麦克尼尔的内心。
“我会把这事解决的,少校。”他叹了一口气,“给我点时间……也请您一定要守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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