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要贯彻落实【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这一口号而已,”岛田真司想了想,暂且放下了把另一句类似的口号说出来的念头,“但我看他还不如想办法去欧洲刺杀一些关键人物,说不定那样可以阻止世界大战爆发。”
“你确定吗?”舒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想一想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怎么爆发的,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舒勒和岛田真司又继续探讨了一些技术问题。自从得知舒勒在为整合运动工作后,岛田真司时刻担心舒勒会为联邦军提供过大的优势,直到今天的新闻出现,他的顾虑才有所减轻。当然,已经被整合运动折磨过一次的日本学者的基本态度没有变:战胜整合运动几乎是痴人说梦,要想避免整合运动带着巴西走上歪路就得采用其他办法。
最近的菜肴花样又多了几种,饥饿和消费品短缺的困扰已经离他们远去了,整合运动努力确保生活在其控制区的公民们能够过上正常生活而非时刻感受到战争的压力。巴西东北地区的战争还在进行着,然而在许多生活在东南沿海地区的公民们眼里,战争在米纳斯吉拉斯州被联邦军占领之后就已经结束了:富庶的南方三州的叛乱已经被镇压,北方的共和军不足为惧。
研究员和警卫们所谈论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从担心明天能吃到什么变成了对未来生活的规划。看似离人类的未知领域最近的科研人员也好,掌握着暴力和权威的军人也罢,排除掉这一切身份后,他们仍然是普通人,也有着人的一切需求。这一切转变都被岛田真司看在眼里,他也因此对整合运动多了几分敬畏:经历过最近几年的剧变后,只要整合运动能为巴西的公民们创造出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它所犯下的罪行或许很快就会被淹没在历史的浪潮之中。
但是,潜藏在这一切背后的危机也随之浮现出来。装作要正常发展下去却暗地里筹划着发动大规模战争的国家和组织不在少数,本来就喜欢采用极端手段对付外国移民的整合运动如果成为其中一员也没什么值得意外的。
“我说你啊,明明已经输过一次了,却还是没总结出正确的经验。”舒勒喝着玉米汤,一脸费解地解答着岛田真司的疑惑,“基础能力不行,仅在个别方向上试图搞什么专精研发……是没有用的。你们总是沉迷发明什么【最终决战兵器】,难道你们是因为那种超级兵器输给了地位等同的竞争对手才输掉战争的吗?现在的情况也一样,如果巴西人不先把基础设施造好、提供良好的研究环境和适合产业发展的土壤,我带来的这些小玩具又有什么用呢?到那时候,他们也许会熟练地使用设备,可是除此之外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
“嗯,那么好消息是我不用担心我们的无心之举给联邦军带来优势了。”岛田真司想强调说【最终决战】兵器也是有量产化的可能性的,只要产能足够就行,但他一提到这问题就没法自圆其说,“坏消息是,连你带来的这些变化都没办法影响整合运动,我们就更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了。哦,上午你说李林的描述有可以利用的漏洞的意思是——”
“没什么,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舒勒摆好叉子,把餐盘放在一边。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研究所的厨子们因岛田真司的缘故而稍微改变了饮食的风格,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讨好,然而身处其中的岛田真司每次提起整合运动时仍然只说自己被扔到研究所里充当实验品的惨痛经历,“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李林说过他会以某种方式把刻意推动局势恶化的人抹掉,那么为什么阿尔伯特·威斯克却安然无恙呢?把那种t病毒传播到全世界,对人类文明的危害肯定会更大一点……”
岛田真司的直觉告诉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可能会让他们得出一些危险的结论。于是,他决定把话题转移到如何尽量避免整合运动在未来几年内做出危险决策上。这又回到了先前麦克尼尔所面临过的同一种困境上:他们需要通过支持某一个势力来避免更加不堪设想的结果出现,然而有时候两伙人之中并不存在【谁更好】一说。
能够直接被岛田真司影响的只剩下的那支半成品魔法师部队,而且它真正的指挥者是宇治孝康而非岛田真司自己。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得罪宇治孝康的岛田真司不想开口求对方帮忙,那会使得他们更为被动。此外,万一那个态度比他们更加游戏人间的家伙突然心头无名火起,分散在各地的其他同伴(也包括真实身份尚未被揭示的卡萨德)的命运还不好说,但没法逃出里约热内卢的岛田真司和舒勒可就死定了。
似乎只有卡萨德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了,岛田真司想着。
联邦军在北方的失败或许会导致整合运动催促他们制造出更多的魔法师,在通知正式下达之前,岛田真司还有一段难得的清闲时光。吃完午饭后,他和舒勒来到地下实验室,在其中一个房间里见到了仍在冥想的宇治孝康。
“宇治先生,下午好啊。”岛田真司笑眯眯地和这层人皮下不知藏着什么的魔法师打招呼,“也许我们很快就能获得一个在北方检验这些魔法师真实战斗能力的机会了。”
“他们还需要更多的准备时间,岛田。”宇治孝康的态度却不是很积极,“他们目前可以在南方正常活动,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到了北方之后,这些人要重新适应新环境。”
“我得打断您一下。”舒勒咳嗽了一声,“巴西的东南沿海地区开发得更早一些,曾经在此死掉的人也更多。如果他们已经能适应里约热内卢的环境,到了北方之后应该会更加轻松才对。”
“不要直接把恶魔看作和灵魂等同的东西,外国人。”宇治孝康轻蔑地瞪了舒勒一眼,“北方和这里不一样,在那里死去的人或许从总量上来说会更少一些,但能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死在北方的雨林中的……除了那些土著之外,大多是被迫去谋生的人。他们所积累起来的压力,仅次于战争带来的亡灵。”
就确保魔法师稳定性的问题,两名学者和宇治孝康展开了长时间的讨论。宇治孝康强调,这些本质上是恶魔的魔法师不应该在恶魔容易造访的区域作战:他们的能力只能用于对付人类。如果有人非要冒险把这群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半恶魔】的魔法师送到危险地带,这些家伙哪怕只是集体脱离控制都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bF/> “我算看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想要让恶魔直接进入人类社会。”岛田真司语出惊人,他先前已经从宇治孝康的行动中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今天他终于一时兴起把自己的猜想直白地说了出来,“虽然我现在不能确定你的真实身份,也许你是我国古代的某个著名【妖怪】。”
“【妖怪】是……类似半兽人的那种怪物,对吧?”舒勒随口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岛田真司摊开手,无奈地笑了,随即又把目光转向同样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笑容的宇治孝康,“现在回想起来,你其实明明能自己插手这些事,但你一定要等我做出这个决定、听我要求用恶魔来制造魔法师之后,才信心十足地动手。这样一来,日后巴西人发现什么隐患或是其他国家的华击团找上门的时候,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且他们就算想要寻找罪魁祸首,大概也只能来找我。”
“年轻人说话这么不委婉,当心以后吃亏啊。”
“你承认了?”岛田真司的笑容绽放得更热情了,“好,合我胃口。你要是没这打算,我反而觉得没趣呢。舒勒,咱们继续工作吧,今天就先测试一下魔法师在不同环境下的稳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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