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们在这里迷路了,所以不得不来找你们问些事情。”麦克尼尔打量着道路两侧的村民,他发觉这些人的神情呆板得有些不自然,不由得起了疑心。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这个村子已经成为联邦军的据点罢了,那时他也有脱身的办法。“听说最近有好些人失踪了,有谁了解详情吗?”
人群中钻出一个戴着草帽的老人,他走向麦克尼尔,牵着麦克尼尔的马头就往回走,把麦克尼尔弄得一头雾水。
“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我们也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他小声对麦克尼尔说道,“你们还是快些走吧,不然……”
麦克尼尔没有立即离去的打算,这一幕被老人看在眼里,反而让他的举止变得更加卑微了。也许有些平民分不清起义军和联邦军,麦克尼尔不由得考虑到了这一点。无论这些村民把他们当成了其中的哪一方,担心另一方的报复从而决定保持中立,都是意料之中。然而,类似的把戏只对真正有底线的军人适用。碰上真正杀红了眼的人渣,也许这一群围在外面的村民早就身首异处了。
“把我们拦在外面也不能解决问题啊。”麦克尼尔心平气和地对老人解释着,“我是认真的……最近确实有些村镇出现了大规模的人员失踪事件,而且我敢肯定他们不是被临时征召入伍或是被抓去当工人了。虽然我绝无威胁你们的意思……”他挤出了一个自认为恰到好处的笑容,“现在的局势这么乱,谁又敢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这里呢?到了那一天,你们又要指望谁来帮你们?”
“唉……这……”老人犹豫了好一阵,明显是被麦克尼尔说动了,“不瞒你们说,最近有些被军队驻扎的村镇确实出现了不幸。我们也是因此才不想让军人入内的,请你们理解。假如你们想找个地方做调查,东面倒是有一个合适的村子。”
尽管这种答复不能让麦克尼尔满意,好心的合众国志愿者还是决定尽快离开。他当然明白这些平民的朴素想法:离军人远一些就能避免遭遇不幸。用了几分钟时间把那些让人十分不愉快的念头驱逐后,麦克尼尔要求身边陪同自己外出的骑兵们加速赶路,他们不能在敌人的控制区范围内大摇大摆地行动。
战争爆发才一个多月,平民的生活便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如果这场战争持续到明年,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就不再是某种悲观的妄想,而将会是现实。空无一人的房屋和路边倒毙的尸体映入麦克尼尔眼中,他发自内心地为这场战争带来的【附带损失】而感到遗憾。
但他不能后退。为了正义事业而进行的战争是必要的,没有人生来愿做奴隶。如何确保对正义的解释权不被某些人垄断,那不是他需要考虑的,而且他看得出来谁才是让公民感到痛苦的一方。
接近那老人所说的村子,麦克尼尔隔着很远便发现有两人被吊死在路旁。这两具尸体摆放得十分对称,而且姿势也有些古怪。没等麦克尼尔下令,其中一名骑兵便自行前往尸体附近调查,在确认附近没有隐患后才允许麦克尼尔靠近。
这两具尸体的面容因凝固的血迹覆盖而变得模糊不清。麦克尼尔喝令众人将尸体放下来以供他认真分辨,他本人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而后下马仔细察看尸体的面容。那有些熟悉的东亚人长相让麦克尼尔左右为难,他可没法把东亚人分清楚。
“……他们到底是从哪国来的移民后裔?”连麦克尼尔自己也迷惑了。
“可能是日本人吧?”身旁的同伴给出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解答,“来我国的日本移民很多。”
麦克尼尔对日本人谈不上格外尊重或特别厌恶,然而他现在必须要紧张起来了,因为团队中的岛田真司也是日本人。李林不会给他无缘无故地安排几番遭遇,每一个意外都有着规律性:既然现在他遇到了一些被杀的日本人,那么他估计自己很快就能以此为契机找到岛田真司了。
又或者是找到岛田真司的尸体。
一行人赶往村子内,没走出几步就发现一栋农舍外有几名穿着蓝绿色制服的可疑人员鬼鬼祟祟地摆弄着几具尸体。这些身着整合运动民兵制服的敌人让麦克尼尔马上联想到了nffa和nsdap,他当机立断要战友们和他一起消灭这些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敌人也发现了他们的身影,这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民兵不慌不忙地卸下尸体、举起步枪向着麦克尼尔等人开火。
迈克尔·麦克尼尔举起手枪,朝着最前面的敌人连开两枪。第一发子弹没有击中目标,第二发不偏不倚地打断了敌人的两根手指并让那面目狰狞的整合运动民兵倒地不起。两发子弹紧贴着麦克尼尔擦过,调整好位置的麦克尼尔向着敌人再次开火,他一面诅咒这把没准头的手枪,一面举起了马刀。在以惊人的速度逼近自己的旧时代陆上精锐面前,本能是无法作假的。刚刚被麦克尼尔打中手指的整合运动民兵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刚刚站起来便被麦克尼尔的战马撞飞出去,整个人砸在磨盘上,眼见是活不成了。手起刀落让另一名整合运动民兵的脑袋和躯体当场分家的麦克尼尔赶快叫战友们记得留活口,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也许是因为他已经被震得右手发麻了。
“砍头确实是一门技术,得学。”他自言自语着,“还是伯顿有经验啊。”
说着,麦克尼尔让战友们把地面上摆放成奇怪姿态的尸体全部打乱。他不懂这些整合运动民兵在做什么,那看上去很像是用尸体召唤某些怪物——这在有魔法的平行世界中是很有可能的——先把他们的召唤仪式破坏掉总归没错。做好了这些善后工作后,麦克尼尔仍然没等到附近的居民露面,他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并叫同伴把被擒获的整合运动民兵带到他面前,心想自己必须要从对方身上得到相应的收获。
“先生,我相信您和您的同伴是基于自己的坚定信念而做出这些事的,所以我没有兴趣劝您投降或是感化您。”麦克尼尔打了个响指,他的奇怪动作让几名下马的骑兵迷惑不解,“但是,让您饱受痛苦又求死不得,对我来说没那么难。你是痛快地把一切都说出来呢,还是要给我一个检测你的信仰坚定程度的机会呢?”
“共济会和犹太人的傀儡怎么会理解这些?”那整合运动民兵对麦克尼尔的威胁嗤之以鼻,“为上帝、祖国、家庭奉献一切,无比光荣。”
“【上帝、祖国、家庭】。天哪,你们就不能来点新鲜的词汇吗?哦,上帝啊,上帝啊,从小到大就听这么几个词,我都有点烦了呢。”麦克尼尔气得笑了起来,“愿主饶恕我刚才大放厥词。把他的牙给我全都拔了,免得他咬舌自尽。”
众人兴奋地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给这个滥杀无辜的整合运动民兵做免费拔牙手术。麦克尼尔坐在一个大木箱上,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这一幕。他向着四周的民房投去视线,还是没有看到居民的踪迹。说不定这里的居民已经逃跑了,他安慰自己。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那被擒获的整合运动民兵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过了片刻便没了声响。勃然大怒的麦克尼尔一跃而起,走到尸体前仔细检查。他没有在敌人身上发现外伤,也没有在口腔里发现用于自尽的毒药。
“你们搞砸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我猜,也许你们当中有人打算给自己的同伙一个痛快的死亡。”
“您误会了,他刚刚……突然就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骑兵们捏着手里刚拔下来的牙齿,面面相觑,“麦克尼尔上士,我们怎么可能和这种人勾结在一起呢?”
被心悸感袭击的麦克尼尔猛地转身向后望去,他看得真切,一个戴着斗笠的可疑人员刚刚从农舍房顶消失不见了。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麦克尼尔只好叫同伴们把尸体收拾好,他们还需要把这里的情况向着上级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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