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怕红。”她回答的。也是直接。
“怕……红。”巫苓倒是有些笑意。
这回答当真是有趣。自己这全身上下皆是红色。她若是怕红。可真是个最好不过的理由了。
“是的公主。奴婢与桃月相识已久。桃月初入宫的时候。瞧见那红色衣裳的女子。皆会害怕的发抖。见到一些红玉珠子也会害怕。故而奴婢才会说她胆小。而且。桃月本身是分在厨房工作的。因为见到那红色的火焰也会害怕。故而才调去了司农殿做了这么多年。许多老侍女都能作证。还请公主明鉴。”
见到桃月有些受难。碧瑶自然第一个站出來解释。
她的话说的虽然不算是偏袒。但是相对于这个‘怕红’的理由。就显得有些弱。
人群中立刻便有了许多窃窃之声。
“切。真是一个护一个。平日里便是狗仗人势。仗着那个碧瑶当了主事宫女自己也跟着做了司农殿的主事侍女。怕红。怕火。怎不见她怕那红色的花儿呢。那便也不要司农好了……”
一个侍女嘟囔着。抱怨着自己的不满。以为自己站在最后面。便沒人能听到。
另一个侍女跟着掩唇偷偷笑了笑揶揄道:“大家皆是女子。她说她怕红。不如说自己怕天葵。每月的月事。都要别人打理好了才行~。那玩意儿才是真的红呢~。哈哈哈~。”
她的笑声略有些大。引得周围几个小侍女都看了过去。那个一开始说话的侍女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提醒道:“你可别乱说话。她分明说的是怕公主的红。你这话要是被公主听到了。以为你将她与天葵比在一起。若是恼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哦。”听了那个侍女的话。另一个侍女才咽了咽口水。立马噤声。不再说话。
此时大殿之内一片安静。在巫苓耳中。只有桃月砰砰的心跳声。
怕红。
这确实不是个好理由。
这世上谁人会怕红呢。若说当真有。也是有过什么与红色之间的交集吧。古人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便是因为曾经受过迫害。便连带着对其它的东西都害怕。
那么她被什么东西吓到过。
“桃月留下。其它人都出去。碧瑶。你去叫人将小清的尸身抬到这儿來。”巫苓灰灰袖口。吩咐着。
桃月听闻这话。立刻抬眸看向巫苓。只看了一瞬。便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抖了一下。旋即跪回原处。依旧低头垂眸。死死的咬着牙不出声。
待众人退去之后。巫苓尽量放柔声音道:“你起來吧。莫要害怕。”
“……是。”桃月又抖了抖。才站起身。依然不敢看巫苓。
“我知晓。人不是你杀的。”巫苓看着她这样的动作。略侧了侧头。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点了点。发出嗒嗒的声音。
“公主相信我。”因为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故而桃月再一次抬头。正瞧见巫苓那双赤红色的眸子正看着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不是故意。而是腿软。
巫苓此番便是真的相信她怕自己了。
不是怕红。是怕自己。怕她巫苓。
“听你口音。好似好熟悉。你家在哪里。”巫苓依旧柔声问着。
“回公主。不值一提……”
巫苓并未说话。满屋子的寂静。让桃月又开始害怕起來。
“奴婢知罪……”她突然跪了下來。颤抖着开始磕头。
“哦。”巫苓倒是來了兴趣。如何算是‘知罪’。
“但奴婢并不是……并不是杀人。只是隐瞒……隐瞒了一些而已……”
“嗯。”巫苓也相信人并不是她杀的。柔声道:“只是问你家是哪儿的而已。”
“奴婢命苦。自小家中父亲早亡。母亲再嫁。便将奴婢卖入了帝宫之中。进宫之前……奴婢……是……墩坞人……”
她颤颤的说着。时不时的用眼角打量巫苓的表情与动作。
巫苓听罢便心中一沉。双眸眯着看向她。
难怪会觉得口音很是熟悉……墩坞……那个巫苓曾经生活了八年的地方……那个她出生的小地方。父母世代扎根的地方。
巫苓很少回忆自己幼时的家乡。甚至已经忘记了究竟是哪儿。她想。若是桃月不提。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这两个字。
桃月见公主表情不善。以为她改变主意了。不相信自己当真沒有杀人。于是。抖颤着继续解释着。她接下來的这句话。可当真让巫苓犹如一颗心被数千匹骏马拉散了一般。
她说:“奴婢幼时曾与家人在街上遇到过一只红毛怪物。父亲上前将其按住。结果……那怪物身上喷出火。烧伤了我父亲。而后它抬头看了奴婢一眼。那刺目的血红与火焰。奴婢这辈子也不会忘……自此。便畏惧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