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他讲的曲折,啧啧赞叹。
“原来如此,”彭少爷点点头,“竟有如此传奇典故,好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啊。”
那位甄法师咧嘴一笑,双手合十说:“小僧愚痴,此间也有一物向彭施主呈现。”
彭少爷连忙说:“请,请。”
见甄法师拿起他的小箱,众人又各寻思:“不知这和尚能有什么宝物了。”
他打开箱后,箱内在漆黑中发出灿烂宝光,众人都吃了一惊,取出来后原来是一串佛珠。细细一看,原来每颗佛珠都是龙眼般大的夜明珠,每颗珠表都带浅色条纹,在灯照射之下,更显圆润透明。
“此物有何典故?”彭少爷笑问。
“这是我玉隐寺的法器,已有三百五十年历史,所有珠子全部取材自陕西终南山的一块千年灵石,后来经过历代驻留苦修的高僧终日静坐持在手中念咒念佛,已经摩挲抚摩的圆润完美,福报充盈,持者读珠时可断绝烦恼,直达兜率天。”甄法师手握住佛珠一端,平摊在桌上,“善哉善哉,没有灯光的地方,也会莹莹生光,佩在身上不点灯也可看书。”
彭少爷伸手握住佛珠另一端,说:“嗯嗯,这是好东西。但不知大师为何要……”
甄法师摇头说:“末世众生,善根浅薄,慎重权衡,法器亦可舍,应与有缘人,同沐佛恩。”
灯光之下,这串法器光芒闪烁不定,远远瞧去,如宝石,如琉璃,如清水,如寒冰。众人随声称奇。
桌上这些宝物摆在眼前,彭少爷心情甚是愉快,笑得嘴也合不拢,但神态却也甚是轻松自得,似乎并不太急于鉴别这些东西究竟真假。余柄魁坐在旁冷眼旁观,突然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这个彭少爷八成是个尚未成气候的阔少爷,守着一大笔钱财不知该干点啥,于是打上了回国投资古董的主意,可惜他明显是个外行,是个雏儿,虚荣、浮华、沾沾自喜综合到一块,不让人吃定才怪。在座每个人包括萧必武在内都目光紧盯着彭少爷,笑嘻嘻的神色甚是古怪,看来想的也都与余柄魁一样。想到这儿,余柄魁心中发痒,刚欲出手亮宝,只听何时宝突然说:
“各位的宝物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我这有一幅画,还请各位共赏。”
他语气谦虚,眉宇慈祥,手中缓缓拉开画轴,更显儒雅稳笃。
彭少爷微微一怔,注目观瞧。只见这画为绢本,全部展开后横约半百公分,纵为横的一倍,此画仅绘三枝仰俯有致的白梅,一俯一立一仰,婀娜多姿,枝条清癯如铁线,簇簇白梅绽放,构图极精简。画上左端有题诗“浑如冷蝶宿花房,拥抱檀心忆旧香。开到寒梢尤可爱,此般必是汉宫妆。赐王提举”。旁边更有“淳化轩”、“古希天子”、“乾隆鉴赏”、“太上皇之宝”等字样的印章。
在座众人无不肃然。
彭少爷点头道:“好画,好画。”
众人心想,这岂是“好画”那么简单。紧接着彭少爷的腔调似乎证实了余柄魁的判断,只听他笑问:“何会长,这画什么名堂,赐教赐教?”话虽谦和,内里却透着阔少的骄狂。
“这是《层叠冰绡图》,出自南宋马麟之手,”何时宝表情略带感触,语调拖得极慢,“名家真迹……价值连城。”
他昂首沉思片刻,念起画上的题诗来:“浑如冷蝶宿花房,拥抱檀心忆旧香……你看这梅枝以细笔重墨双钩,淡墨晕染。梅花以淡墨圈瓣,复以白粉罩染,极富透明感。”
他念的虽感情真挚,但说话拖着长腔,两句之间,甚至两个词之间,都要停顿大半天,一段话说了好几分钟。
彭少爷斜眼看着,点点头:“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何时宝爱惜无比地用手轻抚卷轴,说:“这幅画的来历颇不寻常……”
余柄魁嫌他说话太慢,还没等他说完,已经伸手入箱,掏了一只酒杯出来,光润柔和,是一只白色瓷杯。
“彭少爷,你看看我的东西。这是宋瓷官窑羊脂白玉杯。”
彭少爷连忙称好,接过来还没等细看,余柄魁又弯腰掏出两个酒杯,口径七八公分左右,做工精美。
“这粉彩葫芦杯制于雍正时期,传世仅此一对,价值连城。”
彭少爷又怔怔接过那两个杯,举到灯下仔细端详,它们身形扁扁的,上面云纹奔腾,粉色生辉。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余柄魁已经又掏出一只古瓷杯。
众人愕然,只见余柄魁弯腰一只又一只不断从箱子里取出酒杯,琉璃杯、翡翠杯、青铜杯、夜光杯……无不镂刻精致,花纹斑斓,或大或小,种种不一,到最后十几只摆满了桌子中心。见他拿出这么多,大家的脸色都变了。门口的服务员正巧端茶进门,看到一桌子琳琅满目的杯具,顿时目瞪口呆,见众人面色凝重,极为严肃,竟吓得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