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他感受到掌心的女人身子微微一僵。
并且,女人翻了个身,面对面看着他,一双杏眼冷漠而疏离。
对上女人眼底的冷意,原本想同女人亲近的裴玄凌终究只是拥着女人,淡淡道:“睡吧......”
蒋诗诗低低“嗯”了一声,再次翻了个身,离开了男人的怀抱,就闭上眼睛睡下了。
裴玄凌平躺在女人枕边,没多久,便听见枕边的女人糯糯的梦呓声。
“锦嫔真好看,性格好,又会十八般武艺,还勇猛果敢,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真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飒的女子了,我就爱跟她习武,这样既能强身健体,还能学点防身术......”
裴玄凌:“......”确定锦嫔性格好?
满宫里,谁不知道锦嫔性子冰冷,是后宫出了名的冷美人。
就在裴玄凌觉得不可思议时,枕边的女人又说梦话了。
“青黛真是个好姑娘,人美心善医术高,每次给我开的药方都可管用了,只可惜她不在京城了,往后想见面就难了,又摊上十一爷那样的男人,啧啧啧......”
听出女人对十一弟的不满,裴玄凌微微蹙眉,嗓音低低的,“十一弟至今未婚,从不拈花惹草,心中只青黛一人,如今为了她,更是放弃了荣华富贵和权势,同她一起云游四海,这样的男人有何不好。”
“什么?十一爷放弃一切跟着青黛云游四海了?我该不是在做梦吧?”女人小声呢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算是个不错的男人,就是有时候太自以为是的为别人好了,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可能皇家的男人都一副德性吧......”
这要是别的妃嫔梦里说十一爷不好,说皇家的不是,裴玄凌都要龙颜大怒了。
可听到蒋诗诗说这些,男人非但不恼,反而眸光微亮,“皇家还有谁和十一爷一样?”
裴玄凌本想套女人的话,可女人本来聊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翻了个身平躺在他身边。
隔了一会,她听见女人把后宫姐妹,娘家哥哥嫂嫂侄儿侄女都说了一遍。
甚至,就连那些个御厨的拿手好菜她都说得清清楚楚,可她的梦里就是没有他。
这个夜晚,对于裴玄凌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
躺在床上想了许久,这是他用心头血和十年寿命救回来的女人,他想和她一起好好的过余生。
而不是救回一个心里头装着所有人,却独独没有他的女人。
可他看着枕边女人娇憨的睡颜,又觉得即便她心里没有他,只要她还活着,还在他身边,就已经很美好了,别的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裴玄凌轻叹一口气,怜爱的在女人额间轻轻一吻,这才逐渐入睡。
次日清晨,见女人睡得香,裴玄凌没舍得叫女人,而是让黄得昌伺候他更衣洗漱。
期间,黄得昌偷偷打量了皇帝的脸色,瞧着还不错,看来昨晚淳妃梦里有皇上。
伺候裴玄凌换好龙袍,黄得昌就挽着拂尘让人备辇,并站在龙辇旁候着。
不多时,裴玄凌走到龙辇前,看到挽着拂尘在那等候的黄得昌,面色微微一沉,冷言道:“罚一月俸禄!”
“......”黄得昌微微一怔,刚才他瞧着皇上脸色还不错,临离开前还亲了亲淳妃的额头,还以为昨晚的事成了呢。
便想着皇上不说赏赐他,起码他接下来的日子会好过一点,谁知道皇上居然罚了他一月俸禄。
看来昨晚的事终究是搞砸了!
唉,主子们的事,主子们自个会解决,他一个太监跟着瞎操什么心啊?
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是,奴才甘愿受罚。”黄得昌笑着应下了,接着朗声道:“摆驾保和殿!”
于是,众人就抬着龙辇上的皇帝前往保和殿上朝。
**
接下来的日子,裴玄凌和蒋诗诗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段时间。
待到了八月中下旬,是京中秋收的日子。
农业一直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每年春天的时候,东梁国的皇帝就是再忙,都会御驾亲耕。
今年由于大行皇帝卧病在床,一直没法亲耕。
如今裴玄凌登基,礼部官员就建议他秋收的时候御驾秋收,将老祖宗的优良传统延续下去。
八月十八日,裴玄凌决定御驾秋收,并点名了让蒋诗诗出宫陪侍。
这一日,裴玄凌和蒋诗诗乘着马车,在上万御林军的护送下,出宫前往皇家农场秋收。
到了皇家农场,那里围满了王公大臣,以及观看皇帝收割水稻的平民百姓,瞧着有数千人左右。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人群中,众人见皇帝来了,纷纷主动让出一条道来,并跪下行叩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数千人的声音宏伟响亮,在农场上空传出好远好远......
在御林军的保护下,裴玄凌带着蒋诗诗走到先农坛上,祭拜了天地和先祖。
待祭祀结束,礼部官员才带着皇帝前往稻田收割水稻。
蒋诗诗的穿衣风格一直都很简单,尤其是得知今儿要秋收,她没有穿裙子,而是穿了虞冰那样中性化的薄荷色直裰,白色箭袖,白色竖领,里头是同色长裤。
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全身除了头上那根银簪,再无其它首饰。
裴玄凌今儿穿的墨色龙纹锦袍,男人站在稻田田埂上,望着金灿灿的水稻,先是将袖口卷到了手肘处,接着把裤腿也卷到了膝盖上。
一旁的蒋诗诗有样学样,也把袖口和裤腿纷纷卷了起来。
只不过,身为女子不可以露脚,她只把裤腿卷到了小腿肚上,里面的长袜刚好在小腿肚以上,一会就穿着袜子下田。
就在她卷裤腿时,突然听见人群中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抬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皇帝光脚下了稻田。
即使周围有数千人围观,可皇帝仍步伐稳健地走在田地里,接过奴才递来的镰刀,弯腰割水稻。
男人动作干脆利落,加上他征战时晒得一身古铜色肤色,倒也像个地道的庄稼糙汉。
蒋诗诗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还会割水稻!
与蒋诗诗一样惊讶的,还有周围的数千名围观群众。
看见她们的皇帝陛下如此娴熟的割稻子,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热烈的追捧声。
皇帝都如此熟练的收割水稻了,蒋诗诗也没闲着。
她接过黄得昌递来的镰刀,也开始收割水稻。
前世,蒋诗诗作为商业继承人,家中企业涉及农业种植,其中有水稻、麦子、各种五谷杂粮......
所以,别说收割水稻,便是收割麦子,她也不在话下。
裴玄凌原本只是想带着女人出宫散散心,让她下地走走过场,就准备让她去皇家农场的院子歇着。
然而他回头一看,居然看到女人正娴熟地收割水稻,不由得浓眉微微一挑,就继续割着身旁的水稻了。
约莫一炷香后,正在割稻子的蒋诗诗听见围观群众在八卦皇帝。
“皇上就是皇上,不仅生得俊朗,又能治理朝政,还能带兵打仗,如今就连割稻子...都割得这般好......”
“再瞧瞧皇上那体魄,身材颀长,身躯强健,还有一身健康的古铜肤色,关键你们瞧皇上的腿,那腿毛都打着卷儿呢。”
“瞧见了,瞧见了...听说腿上汗毛多的男人,似乎那方面格外生猛厉害,呵呵......”
“哪方面?”
“去你的,都是成了家的妇人了,我就不信你连这都不懂?”
“......”
听到这些,蒋诗诗嘴角微微一抽。
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然后,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某个画面,脸蛋不自觉发烫发红。
正好这时,裴玄凌回头一看,就见蒋诗诗双颊绯红,还以为是晒的,便召来了黄得昌,低声嘱咐了几句。
黄得昌点头应下后,没有第一时间走到蒋诗诗身旁,而是隔了一会,才递了块手帕给蒋诗诗擦汗。
趁着递手帕的时候,黄得昌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淳妃娘娘,皇上瞧着您的脸都晒红了,说是让您别割稻子了,叫您去院子里歇着,奴才这就让小全子给您带路?”
“......”正在擦汗的蒋诗诗心知自个的脸不是晒红的,但她确实不想在这被围观,还要听些不着调的虎狼之词,便应下了。
蒋诗诗下地时一直穿着袜子,如今袜子上全是泥巴,她也顾不上穿鞋,索性穿着袜子跟着小全子离开了。
原本蒋诗诗是想回院子洗洗,好好歇着的。
结果半道上经过农场的一处小池塘,那池塘的水还算清澈,她一眼就看到水底深处的田螺,以及巴掌大的河蚌。
顿时,她就走不动道了,满脑子都是香辣田螺,爆炒河蚌肉......
于是,她直接踩着池塘石阶,慢慢往下走。
吓得一旁的春杏立马扶着她的手腕,边上的小全子更是惊讶道:“娘娘,这里的水虽清澈,但咱们还是回院子洗脚吧。”
“我不是洗脚,我想下去摸点田螺跟河蚌。”蒋诗诗下了池塘后,就开始弯腰捡田螺。
“......”小全子整个人在原地愣了几息,好半响才说:“您想吃田螺跟河蚌,奴才叫人摸两桶满满的给您送去,哪能劳您亲自下水去摸。”
“你不懂,我就喜欢自个动手。”说话时,蒋诗诗摸了个巴掌大的河蚌,她朝岸上的小全子说:“你去帮我找个木桶过来就成。”
“我的小祖宗呐......”小全子劝不住蒋诗诗,急得在岸上直跺脚,但还是转头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快去找个木桶给淳妃娘娘。”
然后,他还招呼其他太监和宫女,“都给我仔细守着,一定要保证娘娘的安全!”
池塘底下既有青苔,泥巴又滑,淳妃娘娘要是磕着摔着了,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没法向皇上交代啊。
可谁让这位是皇上的心尖宠,换上都乐意宠着,他们做奴才的就更得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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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日头实在是太晒了,裴玄凌就回到了农场给他安排的农家小院。
回到院子,他并没有看到蒋诗诗,不由得问:“朕不是早就让淳妃回来歇着了,怎的不见她?”
“回皇上的话,据小全子说,淳妃回来的路上瞧见池塘里有田螺跟河蚌,去池子里摸田螺了。”黄得昌端来一盆水,一面伺候皇帝洗脚,一面问:“要不要奴才让人把淳妃娘娘叫回来?”
“随她去罢。”裴玄凌颇为纵容,“趁着她还没回来,你先让人把药熬了。”
“是。”黄得昌应下后,立马转头让宫女去熬药。
自打皇上用心头血救淳妃后,如今心脏的伤虽养得差不多了,但还得吃药调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