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年一样,邹树生家的烟还没烤完,肖正平隔着老远就看见他家的烤烟炉正冒着浓烟。
没多大一会儿,肖正平来到邹树生家院子前,朝里面一声大喊:“邹主任!”
很快,邹树生从后院跑出来。
看见肖正平,邹树生似乎有些失望,“是你呀,进来吧。”
肖正平笑了笑,推开院门走进去,随后跟在邹树生身后走进他家后院。
“你小子可有日子没来我家啦,怎么今天想着过来了?”邹树生径直走到烟炉旁,拉开灶膛门看了看火。
“没啥,今天送强强开学,顺道过来看看。”
“噢!家里菌子弄得咋样啦?”
“还不就那样!许晓慧过两天就来,菌子那摊儿主要得看她的。”
“嗯!你那鹿场搞得不错啊,连李货郎都开始卖你的酒了。”
肖正平闻言一愣,“是吗?我刚从他那儿来,没听他说啊。”
“有啥好说的,供销社卖啥不卖啥他说了又不算,这背后肯定是县里领导做了工作。”
“也是,他那儿可是供销社,没领导做工作,还真没法儿挤进去。”
或许是因为挺久没接触,两人又因为办厂子的事儿失去了共同话题,聊着聊着就没啥可说了。
有一搭没一搭扯了会儿,肖正平便问道:“叔,听说村里要盖砖窑?”
邹树生点点头,“那牲口棚和烟炉烂在那儿也是烂,曹支书就想拿出来给大家做做贡献。”
“那叔,你也同意盖砖窑?”
邹树生明显犹豫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点点头,“我同不同意都一样,这是给大家伙儿做贡献的好事儿。”
肖正平叹了口气,“叔,这话我是从李货郎那儿听来的,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这一路我走啊想啊,越想越有问题。”
邹树生苦笑一声,问道:“是成本方面的问题吧?”
肖正平一惊,“你也想到了?”
邹树生冷笑道:“傻子才想不到!他曹元奎也不想想,人家离县城多近,咱离县城又有多远!他口口声声自己买拖拉机自己人开,他以为拖拉机不烧油人不吃饭呢!”
听着邹树生一顿竹筒倒豆子,肖正平便知道他这是憋了很久,估计他早提过这个问题,可是人家曹支书不当一回事才憋成这样。
“叔,谈成本问题的前提是得有人买,就算卖不去县里,能卖去乡里也行,大不了赔点钱嘛!我担心的,是人家凭啥放着更近的砖不买,却跑到咱这山头买呢?说句不好听的,司机一个不小心或者车子出啥问题翻了,那可就是车毁人亡啊!叔,要是砖窑开起来却没有人来买,村里可就血本无归呀。”
一席话把邹树生说得连连叹气,最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曹元奎啊,上会讨好领导,下懂老百姓的心思,为人又刚愎自用,现在别说是你我,就是乡书记劝他都没用。乡里也不会劝他,领导们就想要这种敢想敢干的干部。”
“不是还要开大会吗?多数人反对不就行了?”
“哼哼,看来你是真不了解曹元奎这个人,我告诉你,早在讨论这件事之前,他就摸过一次底。摸底的时候他就跟人说开砖窑赚钱,赚钱了大家平分,人人都有份儿。你说这些成本运输啥的,咱俩能说清楚,其他人能说清楚吗?他们恐怕连盖砖窑要哪些东西都不明白!这些人呀,只要一听有钱赚就啥都不管,你看着吧,到开大会的时候,不说百分之百,起码也得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同意。”
<b/> 说完,邹树生忽然陷入沉思,眼神迷离起来,他似乎已经看见这件事的结果,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想了片刻,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冲肖正平怨道:“你说你也是,把厂子办起来不就完了,不就是一口气的事儿吗!非要赌气!非要赌气!现在闹成这样,你满意了吧!”
肖正平一愣,怎么扯到我身上啦?便笑道:“叔,这事儿可不能怪我啊,是村里非要把牲口棚收回去,盖砖窑也是你们自己要盖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邹树生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便挥了挥手,“算了,谁都不怪,他曹元奎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懒得管。”
肖正平也很无奈,主要是他现在的重心不在村里,现在鹿场、酒坊、后山都是事儿,他根本没精力来理会这些与他无关的事情。
“哎,就看开大会的时候能不能阻止他了。”肖正平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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