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
战报迟迟没来,皇帝也没出现,众大臣都是坐着等,他们大概也明白,今天西北的战报没来,皇帝也不急着来商议事情,他们也别想出宫。
就是一个字。
等!
文华殿旁边有小太监来回经过,却是朱厚照派来打听消息的。
朱厚照早晨也很早就起来,煞有介事在他的东宫里设了个沙盘,随时等着有战报传来,他好再“推演”一番。
昨天他老爹带着张周来考他西北战略的认知,还鼓励了他几句,让他心猿意马,他也雄心壮志觉得自己有能耐指挥百万兵。
……
清宁宫内。
朱祐樘一早就过来给周太后请安,却被周太后留下,一起吃顿早饭。
饭桌上,周太后见朱祐樘心不在焉的,也知这孙子是在为西北的事焦虑,她却一脸雍容镇定,有闲心咨询孙子跟孙媳妇的“家事”。
“你们都是年轻人,不要因一时意气之争,坏了皇室的安宁,哀家还等着皇后能为皇室继续开枝散叶。”
周太后拿出劝和不劝分的态度,显得很有风范。
但旁边那些伺候着的太监都能感觉到,老太太估计是巴不得皇帝跟皇后关系闹僵。
朱祐樘道:“皇祖母有心了,孙儿只是最近忙于国事,无暇赴坤宁宫。”
周太后问道:“那张家老二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上来就往朱祐樘身上戳刀子,你这当皇帝的,不表个态就想走?如果伱敢说要包庇张家老二,看哀家怎么教育你!
“此事……”
朱祐樘面带迟疑,“皇祖母,并非孙儿不想惩罚延龄,是有些事,现在还不能确定,传来的消息是说,建昌卫指挥佥事彭泉,要等本月下旬才到京师。不过……秉宽说建昌卫等处,可能会在二月十六,也就是明天,就发生地动……孙儿现在还不确定……”
周太后板着脸,一脸不悦道:“你是想说,上天不降下警示,不发生地动,你就不罚张家那胡作非为的老二?”
朱祐樘面色为难。
其实他还想说,张家老二是不像话,但你周家老二也没好到哪去。
都是外戚,谁家比谁家强?
忘了您老人家那位二弟,带着人跟张家械斗,甚至闹出人命的事?
一旁的戴义见状,赶紧出面为皇帝解围,道:“陛下,诸位臣僚都已在文华殿内等候,您该上朝了。”
周太后侧目瞪了戴义一眼,似乎在说,我们祖孙在说话,你有何资格插嘴。
“皇祖母,孙儿在这件事上,还想问问秉宽和诸位大臣的意见,现在秉宽还在会试第三场……”朱祐樘也不能随便就借口离开,只能把事往张周身上推。
周太后道:“皇帝啊,你可要记得,大明的国祚安定,比任何事都重要,你也不能因为包庇张家人,乱了国本。就算是周家人犯错,你也一并罚,大明的外戚不能乱朝纲!”
“是。”
朱祐樘应了。
刚说完,场面还有些尴尬,外面萧敬便急匆匆而来。
朱祐樘本来就在焦急等候西北的消息,眼见萧敬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铅封的奏报,急忙道:“是偏关有消息了吗?”
萧敬刚进门,正要磕头。
周太后道:“都等急了,不用礼数,说!”
萧敬一副将要喜极而泣的样子,带着颤音道:“陛下,已拿到偏关第一份战报……是捷报!”
“捷报吗?”
朱祐樘也顾不上跟周太后叙家常,站起身,脸色红润明显也有点热血上头。
戴义赶紧去接战报。
萧敬总结了一下,说道:“昨日天明之前,从偏关发出的第一份捷报……前夜王军门趁着夜色带兵掩杀回偏关,利用陛下御赐的‘威武天火药’,将胡虏困在边关之内,胡虏损兵折将……子夜之后,王军门带兵杀进城内,围三阕一,放了北关一个口子,鞑靼仓皇撤兵……初步点算,光是斩获的首级和俘虏的人,已过千数……”
“过千了?好!好!”
朱祐樘很激动。
虽然目前只是第一份战报,总结出来的数字还不详尽,但光是一个“过千”的捷报,就让朱祐樘心满意足。
有这个数字打底,王越炸毁偏头关关城的事,好像也可以不跟他计较。
旁边的周太后笑道:“皇帝,看来你有上天庇佑,有大明列祖列宗庇佑。”
朱祐樘好似找到个倾诉的人,一脸激动望着周太后道:“皇祖母,是秉宽的功劳,事是他测的,王威宁是他举荐的,人派遣到偏关,连威武天火药都是秉宽他配制,威力惊人,开山劈石,连城关的城墙……都能炸毁!”
周太后笑了笑,这笑容也有点勉强。
能炸毁城墙……问题是人家鞑靼人也不喜欢修筑城墙搞防御。
王威宁炸城墙,拿大明自家的城墙炸着玩呢?
回头再修,不要钱的?
周太后之所以在意,是因为弘治帝一向讲求节俭,一旦西北要修什么关塞之类的,或是地方发生大灾,宫里都要节衣缩食,而她这个老太太又要带头当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