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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敬离开,由张云陪同张周在工地绕圈,别看张云只是个总旗,但因其是东厂档头,比番子和普通锦衣卫高了好几等,走到哪都很得瑟。
“好好干活,别给仙师添堵!”
张周发现,这小子好像是来傍大树的。
怎么就感觉这小子是在狐假虎威呢?
“仙师,小的回去之后,让家人查过族谱了,这不查不知道,原来小的三代之前,就是从应天府那边迁过来的,或许百年之前咱还是一家人……”
张云已经开始跟张周攀关系。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大概在说永乐迁都的事。
“是吗?”张周道,“我家三代以前可不住在应天府。”
“这……”
张云脸上的笑容有点僵,“那小的也应该是上辈子跟仙师认识,不然也不会见到仙师就好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般?小的以前经常做梦,梦到天上有神仙来接小的,说是可以带小的位列仙班,跟别人说别人都当小的发癔症,现在小的明白,这是老天在指引小的跟仙师您做事呢。”
张周听了十分之无语。
你小子扯完祖宗扯前世,扯完前世扯做梦。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也非要让我身上套吗?
张周对张云的做法是很不屑,有一点他想明白了,做事再勤快,办事再牢靠的人,也没法在东厂混到风生水起。
大明早就不是开国或靖难之后百废俱兴时,吏治尤其是东厂在经历几十年的因陋守旧后,也不可能再有正常上升渠道交给底层会办事的人。
李广倒台,就必然要有下一个李广起来。
这不是个人需求,而是体制需求。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张云心知这么做很不要脸,也要腆着一张大脸跟他攀关系的原因。
张周道:“是吗?但我可没做过有关仙家的梦,更没得到什么指引。我所梦的,是要金榜题名位列朝班。阁下,这老天指引你去投奔的是不是另一个人,被你搞错了?”
“不会不会,自从小人见到仙师,就确定一定是仙师!没错的!”
张云一脸笃定的样子。
张周暗暗皱眉。
心说你小子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信吗?
正说着,远处有一阵喧哗,却是先前曾见过的东厂太监,也就是李广安插在东厂当萧敬左右手的杨鹏,在众人簇拥下过来。
“走开!”
杨鹏刚一过来,就甩个脸色,这下张云灰溜溜把普通张周的任务就交出去。
杨鹏这才对张周行礼:“杨某见过张仙师。”
张周道:“你是杨鹏杨公公是吧?”
“正是,难得张仙师挂怀,还记得某人的名字,某人在宫里负责此番重修清宁宫的落实,您有何吩咐,只管对某人说便可。”
杨鹏看上去比张云这个谄媚之徒就正常多了。
大概杨鹏也是身居高位,有点拉不下脸,这要是个普通贡生在杨鹏面前,认他当爷爷给他磕头他都不带正眼瞧的。
张周道:“总算来了个管事的人,在下想在新修的宫殿上,加个通天针,图纸在这里,你看可有问题?”
杨鹏诚惶诚恐道:“张仙师您言笑,您才是钦命办差之人,某人不过是听命办事,您说加什么就加什么,您说加在哪就加在哪。”
“嗯。”
张周要加的,自然是避雷针。
这年头也有类似于避雷针的东西,但因为没有接地线一说,使得这年头的避雷针更好像是玄学镇压鬼神的东西,起不到避雷功效。
“那好,开工吧。赶紧修地基,早点完成,不用什么事都等我。”
张周明白,他既是第一负责人,其实也算是第一责任人,真出了事,可能还要他来承担。
别人可能也担不起。
杨鹏将张周请到一边道:“张仙师,某人听闻您府上最近正在重修府宅,不知某人可有能相助到的地方?”
张周一听,登时觉得杨鹏跟张云的层次都不一样。
张云献媚,纯粹是说漂亮话,什么仙师、仙梦说一大通,就是为了表达愿意效忠办事的心思,但问题是这样没原则的人前投奔李广,现在投奔我,鬼知道我倒霉的时候你会不会横插一刀?
杨鹏就不一样了。
说有失身份的话太掉价,干脆就实际一点,帮修房子。
张周道:“杨公公有心,我府上这点小事,你都能记在心里。”
杨鹏急忙道:“某人只是无意中得知。”
张周心想,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东厂的能耐,你一个东厂太监,想查谁都轻而易举,不用解释。
张周道:“说起来,这市井的好工匠,还真是不好请,但我也只是随便修修,翻新一下,不是另起柱梁,毋劳杨公公费心。我所希望的,是清宁宫能尽快好省地修起来,让太皇太后早些入住,杨公公你看可否鼎力相助呢?”
杨鹏可是聪明人。
他一听就明白,先前张周做事再多,都是神神叨叨的玄门事,动嘴皮的。
重修清宁宫才是张周第一次奉皇命办差,张周的心思当然是第一次办差就要漂漂亮亮。
杨鹏道:“这么说吧张仙师,本来清宁宫重修的预算是十二万两,某人在这里打包票,八万两以内一定能修好,就算真有多出来的部分,也绝对不让朝廷枉花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