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院长是美术方面的权威,因此,学校对美术生的培养是非常重视的,美术系的学生在全校也是最多的。其他系一个年级仅有两三个班,美术系却有五个班,共有二百多名学生。大一到大四共有近千名美术生。
通知一下来,班里的同学开始忙着准备参赛作品。这次比赛共分四个组,我们在大一组。刚进入学校,谁若是在这次大赛中脱颖而出,不仅以后会受到老师的重点培养,他的美术作品也很有可能被推荐参加全国性的大赛,这些都是与以后的学业成绩和毕业后的就业息息相关的。因此,同学们全力以赴准备参赛的事,并不奇怪。
通知要求,参赛学生名单由班长直接交到教务处。第二天上课前,班里已有大半同学来我这里报了名。奇怪的是,郑雨溪一直按兵不动。
经过几个月的一起学习,我感觉,除了郑雨溪,班里没有人绘画能超过我。他们虽然也在岛城艺术学院学习,可是,在我看来,他们的绘画水平却很一般。我和郑雨溪都是席老师的学生,在中学时,席老师教我们的绘画技巧,想不到来到大学后,有些还能用得上。这样看来,席老师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至于郑雨溪的画,上中学时,我就是她的手下败将,现在我依然甘拜下风。
离最后报名的期限还有一天,除了郑雨溪,班上其他同学全都报了名。郑雨溪怎么还不报名?我都有些替她着急。其实,我每天都会问她为什么还不报名,她都说再考虑一下,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凭她的绘画水平,在大一组获取一等奖应是轻而易举的。
我歪着脑袋,瞅着正在看书的郑雨溪,说:“雨溪,最后一天了,我给你报上名吧?”
她抬起头,说:“别,我不想参赛!”
“什么?不参赛!”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地问,“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参赛呢?其他同学可是都报名了。”
郑雨溪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决定了。”
她的声音很低,但语气很坚决。我领教过她的犟脾气,知道无法说服她。于是,我去了徐老师的办公室,徐老师一定能让她改变主意。
我从办公室回来,朝着郑雨溪摆了摆手,说:“雨溪,徐老师找你。”
郑雨溪懒洋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白了我一眼,向教室外面走去。我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离开。
过了些时间,她从办公室回来了,一走进教室就冲我一摆手,说:“程越,徐老师找你。”
我吃一惊,本以为她从办公室回来会乖乖地来我这里报名,没想到徐老师让我再去一趟。
我快步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徐老师一个人。见我进来,徐老师指了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我并没有坐下来,急切地问:“情况怎么样?”
徐老师叹息一声,说:“雨溪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这次她不想报名参赛,或许是有自己的苦衷。参赛通知上不就是说自愿报名吗?既然她不想参赛,就不要勉为其难了。”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我的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擂了一拳,说:“郑雨溪绘画在班里可是最好的!”
徐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她不参赛自有她的道理,我们还是尊重她个人的意见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知道,再没有呆在办公室的必要。于是,我离开了办公室。
放学时,我在楼梯的拐角处遇到郑雨溪,同学们都去了餐厅,这里正好没有人。见到她的时候,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冲她怒吼:“你为什么不参赛?这样做,你对得起教过我们的席老师吗?”
吼完这句话,我感到很震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更不知道这莫名的火气从哪里来。
我怔怔地望着她,不知所措。
自从认识郑雨溪以来,我从没有冲她大声说过一句话,更别说冲她发火了。每次和她说话,我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说错话,惹她不高兴。
我一脸愕然,在为自己刚才的不冷静感到深深地自责,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怒火必定会招来郑雨溪更为猛烈地回击。
我非常懊悔,用歉疚的目光看着郑雨溪,祈求她的原谅。刚才,我的确有一些莽撞。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的水,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
预期中的暴风雨并未来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满脸惭愧,两只手不停地拧着衣角,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嗫嚅着说:“程越,对不起。这件事我经过深思熟虑……我有苦衷……希望你能理解我……”
想不到,她竟然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向我道了歉。此刻,我的怒气早已云消雾散,忙说:“是我不好,我不该向你发火。”
郑雨溪抬头看着我,说:“程越,希望你能取得好成绩,为乐安七中争光!为席老师争光!”
听了她的话,我感到胸口突然有一团火在燃烧,我没有说话,只是冲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冲我用力挥了挥拳头,快步向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