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嫂略一欠身,道了安:“李掌柜,我哪里有货卖给你,我是代人办事罢了。来,将布匹与李掌柜看看。”
高希当然知道这几匹布是母亲和静香十几日的辛苦、起早贪黑织出来的,因此格外小心翼翼地将布匹放到柜台上,再解开外面的包袱。
李掌柜就不同了,他利索地翻开一匹布的布头,拉出一段布来,随意扫了两眼,然后敷衍道:“嗯,还不错,来人,量一下。”
一个伶俐的小伙计跑过来,拿着一把尺子几下就量完了:“掌柜,一丈九尺。”
高希暗道:果然有猫腻,还好昨夜和母亲、静香一起将布长量了一下。高希很确定布长两丈,只会多不会少。
“掌柜,不对吧,我在家量过,明明是两丈!”高希立即表示异议。
为了帮家里卖布,高希这些日子,早就打听了不少关于卖布的事。
听静香说,每次托丁嫂卖的布,回来报的尺寸都有出入。出入倒也不大,高刘氏也不计较。
但静香早就不满意了,因为这些布里也有她的心血。这长年累月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丁嫂报的卖价,也总是比市面上的普通行情要低不少。
据静香说,村里其他织户,只要托丁嫂卖布,多多少少都有这种情况。
“你这小子,难道说我短了你不成?”这位李掌柜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他不管高希,直接别过脸去,对丁嫂说道:“丁嫂,我们可是多少年的生意了,收了你们丁家村多少布匹了,什么时候短少过你们的尺寸?”
“是啊,李掌柜,别在意,这孩子是第一次出门办事,不懂事!”丁嫂一脸谄媚,还向李掌柜挤眉弄眼,又将一根手指在自己脑门上比划了几下。
这可把高希气坏了:什么意思,说我是疯子吗?
此时,已经有不少客人围了过来。有同样抱着布、想卖布的织户,也有来买布的客人,当然也少不了吃瓜群众。
李掌柜并未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反而觉得人多,正好对自己有利:“各位,李记布庄在镇上经营多年,我李天越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收货价格也向来公道。好,今天这位小兄弟说我短了尺寸,诸位客官在此,做个见证。”
说着,他拿过伙计递给他的尺子说道:“这把尺子,刚好一尺长,现在就当着诸位的面量一量。”
他将尺子比着布边,快速来回量着,一会儿就量完了,刚好量了十九下,也就是十九尺,确实是一丈九尺。
丁嫂赶紧出来打圆场:“高希啊,我说你这个孩子呀,我们的布一直卖给这家布行的,从不短少,价格也公道。快向李掌柜道个歉,以后这买卖才能做下去啊!”
“哼,看在丁嫂的面子上。听说你是疯病才好吧,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来升,按一丈九尺与他结账。”李掌柜没好气地下了令,那个叫来升的伶俐小伙计就准备要结账。
围观的客人越来越多,见此情景说啥的都有:
“是啊,这李记的布是贵一些,但东西还不错。这有没有短少过嘛…嗯…不好说…”
“我来买过几次布,当场量了并不错,回家却总觉得短少了,但也可能记错了。”
“咦,这后生莫不是那个疯了十几年的高家小子,他啥时候病好了?”
“…哟,这后生长得可真俊…”
“别犯花痴,你不知道他原先是个疯子吗,谁知道真好还是假好!”
…
此时,平安已经回来,趁乱挤了过来,在高希耳边说着什么。
高希心里有了主意,举起双手,示意安静一下:“诸位乡亲,大家没看错,我正是疯傻了十八年的高家老二。如今病好了,第一次来镇上,想着卖掉家中的几匹布。因为是母亲和家人辛辛苦苦织出来的,不敢短少。既然李掌柜说没有短少,我这里正好也有一把一尺长的尺子,也当着大家的面量一量。”
这时,平安站在一边,举起了一把尺子,向众人示意了一下。
丁嫂这才发现平安回来了,再一看平安手中的尺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平安走到柜台前,用尺快速地沿着布边来回量着,量了二十下,不多也不少,正好二十尺,即布长两丈。
“你你你…你这尺子有问题!”李掌柜没想到高希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把尺。
丁嫂呢?已经一言不发,一直小步地往后退,慢慢缩到墙角去了。
“我的尺有问题?”高希侧着头,玩世不恭地看着李掌柜,“那你的尺,有没有问题?”
高希故意将“尺”字的发音拖得特别长。
“混蛋!我的尺怎么会有问题!…我我我…你你你…”李掌柜又气又急,语无伦次起来。
“你的布我不收了,你爱卖给谁,卖给谁!来人,将他们给我轰出去!”李掌柜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