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珍回房间将小纸人收进了包里面,再出来的时候,王金发还是没有离开。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白珍珍扯了扯嘴角,看着瘫坐在地上不起来的王金发,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走吧,警察已经过去了,你这个当高级督察的,总不能还在这儿待着吧?”
这家伙虽然别的方面不太聪明,但是白珍珍相信,他一定懂自己的话——她都把一切都掀开了放在不明面儿上,这王金发要是还装傻,那可真就没啥意思了。
“你应该是开车过来的吧?送我去愚谷村。”
王金发抬起头来,他看着白珍珍,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之前还有那么一点儿生气,现在看起来暮气沉沉的,倒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了。
就在白珍珍以为他不会起来的时候,王金发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冰块么?”
他的脸肿成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了不太好,这种模样出去的话,他里子面子怕是要丢了个干净。
白珍珍嗤笑一声:“冰块没有,口罩有,要么?”
下楼的时候,王金发的脸上带了个大大的黑色口罩,白珍珍换了比较正式一点的衣服,没有在穿她的吊带背心和热裤了,她穿了一件灰色衬衫,下面搭配的是一条黑色长裤,大波浪卷发扎了起来,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精英范儿。
一直到两人从楼上下来,坐上了王金发的车子,他们都没有再交流。
王金发坐在驾驶座上,没有急着开车,他低垂着头看着方向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珍珍没看他,而是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想必王金发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王金发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却很阴郁压抑。
许久之后,王金发捏着方向盘的手松开了,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侧头看了一眼靠坐在副驾驶上的白珍珍。
车厢内光线昏暗,路灯灯光穿透挡风玻璃照射进来,给白珍珍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王金发的眼神闪烁,最终收回了目光,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车子从灯火繁荣的街道穿过,拐上了昏暗的山路,车厢内的气氛变得越发压抑了起来。
白珍珍包里面的小纸人察觉到了王金发的情绪变化,他想要从白珍珍的包里面钻出来,不过白珍珍的手搭了过来,原本还有些躁动的小纸人瞬间安稳了下去。
夜色已经深了,但此时的愚谷村却因为几辆警车的到来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愚谷村是个只有三十来户人家的小渔村,它位于清水湾附近,因为还未建设开发到这里,小渔村的房子仍旧保留着上个世纪末期的特色。
小渔村的人口加起来拢共不过一百出头,年轻人守着海也赚不到什么钱,大都跑去繁华一些的新界九龙等地方去了,村子里的常住人口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警车来的动静不小,原本已经陷入沉睡的小渔村又被吵醒了,村民们纷纷从家里面走了出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大家伙儿瞧见那三辆警车都停在了王金凤家门口的时候,村民们的睡意都消失的差不多了。
王金凤和王金发这母子二人在愚谷村也是名人了,王金凤有名在于她的泼辣凶残蛮不讲理,而王金发的出名则在于他是西贡区警察署的高级督察。
原本大家伙儿以为王金凤那样的教育会教出来一个懦弱无能的孩子,谁也没有想到王金发竟然成了他们愚谷村最有出息的人。
“警察都去王督查家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难不成王督查那边儿出了什么意外?警察才过来的?”
“可别胡说了,就算王督查那边儿出了什么意外,还能有这么多警察过来?或许是王督查安排人过来看看自己的母亲也说不定。”
王金发出息了,在市区那边儿买了房子,听说地段繁华,屋子可大可气派了。
王金凤隔三差五就会去给自己儿子打扫房间收拾卫生,但她很少会在那边儿过夜,顶多住个一两天,就会回来了。
村里人其实不怎么太理解王金凤的这种做法,毕竟小渔村和市里面哪里能比?
这边儿经常停水停电不说,刮台风的时候,房顶被吹翻都是常事儿。
村子里面稍微有些能耐的年轻人都走了,剩下的要么就是家里穷舍不得走的,要么就是实在舍不得自己的老家。
王金凤可也奇怪,明明市里面都有大房子,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儿也不嫌弃她,极力邀请她去住,她怎么都不愿意。
不过王金凤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大好,她为人刻薄又势力,无理也要搅三分,之前年轻那会儿就把村子里的人得罪了个遍,后来年纪大了,她变得越来越刻薄,就算王金发出去了,村子里也没啥人愿意跟她交好。
毕竟跟她说个话,三句不离她那个儿子也就算了,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凑上去想要沾王金发的光。
王金发只是个小警长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后来王金发当上了督查,她更是尾巴翘上了天,甚至还特意在村子里用大喇叭宣传自己儿子当了高级督察,说他清正廉明,是最好的警官,肯定不会做啥违法乱纪的事情。
说来说去,其实也就只有一个意思,她就差摆明了说,让大家别去沾边儿。
她这么傲气,眼睛里容不下人,大家伙儿自然也就不乐意往她跟前凑了,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捧她的臭脚。
但是甭管人家如何顺着她哄着她,在她手里落不到一点儿好处不说,还要日日挨她的奚落,长此以往,就算是再没骨气的,又有谁会往她的跟前凑?
今儿这大半夜的,突然闹了这样大的动静儿,村里人如何能不好奇?大家全都聚集在了王金凤家门外,探头探脑往里头看。
自打王金发当了警长后,就特意请了人来把家里的院墙加高了,他说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在,这样是为了安全,还请父老乡亲别往心里去。
然而大家伙儿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面却难免犯嘀咕。
毕竟这村子里面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乡亲了,家家户户院墙就都只有半人高,唯独王金发家弄了那么高的院墙,旁人如何能高兴?
愚谷村是个偏僻的村落,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就连小偷都懒得来光顾这儿,他建起来的这院墙是防谁的,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知道。
他防的,自然是愚谷村的村民了。
只是王金发当了官儿,就连村长的地位都不如他,更别提其他的村民了,大家伙儿也就只能忍气吞声,但却越发疏远王金凤了。
明明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大家伙儿对王金凤的了解却并不算太多,只知道她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去王金发那里,就是一个人闷在家里。
或许是为了符合王金发的身份,他这门楼子弄得倒是挺气派的,此时门口牵着警戒带,透过大敞四开的大门,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形。
当瞧见有警察牵着警犬在里面搜寻的时候,围观的村民们躁动了起来。
院子里点着大灯,将王金发家的院子照得纤毫毕现,大家伙儿看到那威风凛凛的黑色警犬停在了一个角落里,朝着那边儿汪汪叫了几声。
“这里,快来人。”
“小心一点,别弄坏了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