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攸好像根本没意识到清卿的厌恶,羞涩一笑之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这才赶紧浅浅施礼,向清卿轻声道:“林少侠,快坐吧。”
“不必。”清卿冷冷拒绝,“在下与公……南将军素不相识,不便叨扰,这就告辞。”
说罢,一掀开门帘,那呜呜大作的狂风骤然卷起一大捧黄沙扔了进来。几颗粗糙的沙粒进了清卿的眼,吓得清卿赶忙闭眼松了手。
那一大盆难得的清水也被打翻,两个侍女站立不稳,相继“哎呦哎呦”地跌倒在地。
清卿闭着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觉得手腕一痛,竟是嘉攸先一把将自己拉回到屋子中央,随即才去扶那翻倒的水盆。两个侍女颇为不快地看清卿一眼,随即赶忙道:“将军恕罪!”
“没什么……”嘉攸连忙摆手,转头向清卿问道,“少侠没事吧?”
“没事。”清卿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生着闷气。偏是在自己最憎恶的仇人面前,被这没眼色的黄沙拂了面子。这般一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神情,别提有多窝火。
嘉攸这才看出清卿有些不悦,赶忙走上前,向试探着伸出手,又下意识缩了回去,勉强笑笑,眼神中满是关切:“林少侠……是不是末将用力太大,伤着少侠了?”清卿哪里有闲情逸致回他的话?不过冷冷一笑,转过头去,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答道:“在下不劳南将军关心!”
“别……”嘉攸一听,反倒慌了起来,“林少侠别这么客气。末将听掌门说,少侠是天客居的弟子,应该是末将的位置在少侠之下才对……少侠这样说,末将惶恐……”
清卿使尽全身力气,凶巴巴地瞪了嘉攸一眼,嘉攸这才住了口。
外面的狂风久久不见停歇,嘉攸又不敢说话,两个侍女更是吓得一声不吭。清卿不由得焦躁起来,站起身,在帐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南嘉攸自己心中虽也不知道是何处惹得林少侠生气,但见她起来不停地走,心中以为是她心情舒缓不少,这才试探着开了口:
“末将先前……似乎见过少侠呢。”
“唰”的一声,清卿闻言立刻木箫出手,直愣愣抵在嘉攸眉心。难道这南公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要挑明身份了么?
见清卿招式出手,嘉攸几乎下意识地便将手掌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但思索一瞬,又将手放了下来。清卿看那长剑样式,同样是出自天客居的手笔。不由得扬起嘴角,高声嘲讽道:“天客居箬先生,对将军可真是不薄啊!”
“是!末将忘记了许多事,但箬先生待末将一直很好……不、不是,箬先生还是待弟子最好……”
听得他吞吞吐吐,显然是没听出自己话中的讽刺之意。清卿不由得思索起来:箬先生在西湖地界对嘉攸处处照顾,自是不难。但这是出于对南箫掌门的旧情,还是像对待清卿一样,另有图谋?
清卿叹口气,放下木箫:“在下与将军,先前的确见过,只不过将军记不得了。”
“原来是这样!”嘉攸一拍手,像个孩子似的面露
喜色,竟在屋里团团转着,“难怪末将看见少侠第一眼,就觉得面熟,果然是自己忘了太多,连少侠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啊!林少侠莫不是因为这个,才生了末将的气?”
原来南嘉攸能看出,自己一直在生闷气?听他这一说,清卿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南将军,恐怕当真以为自己上辈子做尽了好事善事,惹得自己人见人少侠提前发觉,不然伤到掌门,可就不好了……”
“在下与将军,先前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清卿重重叹一口气,听得帐外风沙止息,似乎没了动静,便道,“叨扰将军太久,在下这就告辞。”
嘉攸在自己身后似乎说了什么,但清卿并没有耐心听。走到帐外,这才发现天色猛地暗了下来。沙漠之中,天亮天黑,都比西湖之处早了不少。眼看着朦胧夜色中,群星点点,已然显露出行迹,清卿不由得想到了许多,想起杨主人的百音琴,想起公输王的竹笛,更想起长眠于夜屏山间的星星。
许是嘉攸方才一直提起往事,才惹得自己愁绪万分。
迎面跑来一人,即便是在沙地中,清卿也能一下听出,那时掌门另一位侍女李之烟的脚步声。只见之烟快走之间也挡不住那妩媚的姿态,气喘吁吁来到清卿身旁,捂着心口,甚是可怜可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