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之刑不伤骨,却可将皮肉刺的血肉模糊。
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伤口流下鲜血,染红了地板。
逃不了挣脱不开的鞭笞长达两个时辰,云嬷嬷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滑胎药,难闻如死鼠。
她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傻弟弟相依为命,她不爱太子,但却珍视腹中与她有血缘关系的胎儿。
大概是再恶毒的人也会为母则刚吧……
她哭着浑身哆嗦着,朝云嬷嬷磕头,在挣扎反抗中,对云栀悄悄恳求:“嬷嬷我求求你,让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多待会儿吧,让我沉河时,也好不那么孤单。我在东厢房藏了私房钱,全给你,求嬷嬷别给我喝这碗堕胎药……”
云嬷嬷看着血淋淋的人儿,点了个头。
反正沉河,也会母子双死,这碗堕胎药喝不喝都关系不大。
然后……
他们将宋佳月如捆猪一样,摁进潲水车运出了皇宫后,要把她扔进护城河,她疯了似地咬绑住双脚的绳子,咬的嘴唇冒血、腮帮发麻,再也咬不动时,满嘴是血地解开了绳子,趁人不注意逃走了。
她想回宋家收拾银票带弟弟逃命,结果大伯父、大伯母一看见她就大喊:“云嬷嬷!人在这里!快抓她!”
她父亲的亲哥哥,出卖了她。
父母早亡的她,明明已经习惯了亲人的背叛和苛待,但大伯父出卖她的那一刻,她还是绝望地哭出了声。
别人都有家人帮扶爱护。
可她,却没有一个待她好的亲友。
宋佳月濒死之际,想到了苏南枝说的那句话:若走投无路,来芸院找我。
即将溺死之人,会不顾一切地抓住救命稻草,哪怕是敌人伸来的手。
她来了芸院,她以为苏南枝会借此狠狠羞辱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凌辱只要能活下来的心理准备,但苏南枝没有辱她。
苏南枝站在雨夜里,伸出手,说要拉她一把。
那一刻,她才真正欣赏到了苏南枝的美,那是一种由外到内的美,美的让人心生震撼。
苏南枝用黑布遮住夜明珠的时候,分给自己一个暖炉的时候,宋佳月就知道,自己输了,心甘情愿地输了。
她阿谀讨好的,杀她;她视为仇敌的,救她。
宋佳月双眼通红,目光里满是心酸,痛苦地大哭出声:“我从前不是那么坏的,如果可以,谁都想做你这样干净的人……人都是总被欺负,才会变坏的!”
“不是。”
苏南枝摇摇头,“你被欺负了,你可以还手,但你不能因为自己受了欺负,就去欺负不相干的人来发泄。你也不能因为被权势者欺压,当自己掌握权势的时候,就去欺负从前你那样的人。好坏,从来都是个人选择。”
宋佳月疲惫地抱住双膝,蜷缩在墙角,断断续续地哭着。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再找你谈事。”苏南枝将大氅盖在她身上,淡淡道,“只要你想,我仍然可以帮你坐上太子妃之位。春盛,辛苦你去给她熬完保胎药,明日请洛神医再给她调养调养身子。”
〶春盛点头嗯了声。
没过多久,春盛端着热雾腾腾的保胎汤,还有一碗鸡蛋面敲门后走了进去:“你以前总敌对我家姑娘,我家姑娘不计前嫌,但我却不一定会信任你。来了芸院就别搞幺蛾子,否则,我会让温公子把你扔出去。”
“对了,宋佳月你挨了一顿打,想必还没吃饭吧?给你做了碗鸡蛋面,别嫌难吃。这是保胎汤,赶紧喝吧,喝完记得把碗洗干净。”
春盛冷着脸说完就离开了。
宋佳月捧着那碗缭绕热气的鸡蛋面,熏的眼泪汪汪,虽然春盛故意整她,放了很多盐,齁的嗓子痒,但吃到胃里,是真暖乎。
第二日。
苏南枝刚刚起身,春盛正给她梳妆打扮。
宋佳月便走了进来,递过来一个信封:
“里面是我写的,我所知道的,所有关于皇后和太子的秘密和把柄。”
“既然你拉了我一把,那我也该,将我知道的和盘托出。”
“我彻夜未眠,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和我合作。我无父无母,除了侍奉皇后和太子外,并无任何值得你接近的地方,所以,你接纳我,应该和太子皇后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