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摸着尚带贵妃温热的手镯,行礼致谢,从容缓慢道:“臣女也欲养只小宠,便好奇地抓了点猫食看看,没拿稳才洒了一路,也是误打误撞,才引出那档子事,腌臜了娘娘的眼睛,实属臣女行事不周。”
雅贵妃笑着拍了拍她手背:“碧蓉还说,这是你送给本宫的见面礼呢。”
话引到正题上,已隐有挑明之意,苏南枝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当即跪在地上,双手合叠至额前:“臣女既是万世子未婚妻,便理应为娘娘分忧。”
如今陛下身体抱恙,争储正为激烈,七王、太子水火不容,若此时太子传出什么非议,比如品行不端、奢靡好色、偷情苟合,将重创太子的民心,也会令官员和陛下有些失望。
雅贵妃眸光平和,温柔笑问:“你要如何为本宫分忧?”
“太子与已孕的宋佳月不分场地苟合,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便是有伤风化、德行两亏、纵情声色,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日后只怕是酒池肉林昏聩之君。于大庆于皇室于百姓而言,都将是灾难。”
苏南枝清灵好听的声音,如春风徐徐而止。
雅贵妃面色笑意逐渐消失,紧蹙眉头:“若往小了说呢?”
“此事可作为波澜,推七王更上一层楼,何必往小了说?”苏南枝轻轻回问。
沉默了小刻。
大殿之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跪地的苏南枝双膝隐有些酸麻,心中浮过雅贵妃接下来会如何动作的数种猜测。
雅贵妃葱白似的玉指一下又一下抚摸白猫:“若无真凭实据,本宫怕会陷入挑事风波,惹陛下不快。”
苏南枝呈上去一个锦盒:“臣女偶然得此玉佩,是太子与宋佳月的定情信物,二人各有一半。”
碧蓉颔首,将那玉佩恭敬地递去。
雅贵妃把玩着半边玉佩,念出了声:“佳月吾爱,子炎书……”
“如此,便不算空口无凭。”苏南枝道。
“这份礼物,本宫收下了。”雅贵妃将垂在脸颊的一缕青丝勾到耳后,举止皆是温柔风情,笑吟吟问,“那郡主,又期待本宫还你什么礼物呢?”
“斗胆恳请娘娘,为我狱中父亲求情——”
“本宫只能帮你延缓死刑期限,却无法做到放他出狱。”雅贵妃脸上为难,“此事非同小可,本宫无法手眼通天,说多了适得其反。”
“这就足够了。只要娘娘能给臣女父亲争取年后问斩,便是对苏家的大恩大德。倘若苏家能洗刷冤屈,大哥二哥与我,皆以七王马首是瞻。”
眼下是八月十五,距离年后,还有四个月十五天。
苏南枝才能有足够时间查清所有事情。
雅贵妃摩挲着半边玉佩,掂量了轻重,笑着点了头,忽然语气变沉了几分:“郡主如此深谋远虑,本宫那侄儿琛远却是个没城府的,还望你好好待他,否则……”
后面的话她故意没说。
但敲打之意,已溢于言表。
苏南枝抿了抿唇,道:“臣女谨遵教诲。”
二人刚说完,大殿外便响起一声大喊。
“姨母!姨母,我想吃你宫里的烤鸭了!快让御膳房做两盘来呗~”
万琛远手拎着大包小包礼盒,疾步跨进大殿,潦草地朝雅贵妃行了一礼,咋咋呼呼道,“这是侄儿给姨母买的荷花糕,在您最爱吃的单芳斋买的。”
雅贵妃极为高兴地放了猫,亲自走下大殿,凤眸中皆是宠溺,指尖捻起丝绢替他擦汗:“你啊,跑的那么快作甚?满额都是汗。”
万琛远眸中皆是细碎的日光,看着苏南枝,对雅贵妃说道:“我这不是赶着来见姨母吗?夜宴上还没和姨母好好说几句呢——”
雅贵妃戳了戳万琛远的额头,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啊你,赶着来见谁,当姨母心中没有数吗?”
她等着万琛远继续拆礼盒时,万琛远忽然将其他一堆礼物全部送给苏南枝:“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多买总没错,就算一样你不喜,还有其他的礼盒挑。”
雅贵妃唉了声:“所以你拎着大箱小箱,本宫就只有一盒荷花糕?其他的都给郡主?”
万琛远道:“往日总给姨母送,送了那么多,枝枝还没有呢。”
“有了未来媳妇忘了姨母。”
雅贵妃打趣他一句。
倒是苏南枝空手来,有些不好意思,她并未给万琛远带礼盒,万琛远似乎看出她的窘迫,不甚在意地笑笑:“我不需要礼盒,你也别想着给我准备,我给你买就行。”
他是真将苏南枝当成了未过门妻子来对待。
苏南枝本以为万琛远作为第一纨绔,想必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却没曾想他对家室又是一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