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斐掀袍,骤然跪地,跪在她身侧陪着她。
“你为何要跪?”她终于说话。
“我跪的是,姐姐的姨母。”
“其实你不用如此……”
“我心甘情愿。”
“谢谢你。”
“那我也要谢姐姐的那碗长寿面。”
“只是一碗面罢了。”
嘈嘈切切的夜雨盖住了少年的欲语还休:“不只是一碗面。”
春盛、温言斐陪苏南枝跪了整晚。
淅淅沥沥的凉雨也下了整夜,天空乌云密布,灰蒙蒙的一片,等到辰时一刻仍不见一丝天光。
天低的快要塌下来,气氛压抑的可怕。
楚家老爷病逝,楚家老夫人死了,两个亲生女儿也惨遭横死,唯剩楚莹生的三个苏家外甥。
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来吊唁,纷纷叹息。
“楚家何其惨,连香火都没个子嗣延续……”
“女儿生的外甥,便不算子嗣?不算血脉吗?”跪在雨里的苏南枝,嗓音低哑干涩。
苏南枝跪到发麻的双膝,如百虫撕咬般酸疼。
她撑着地站起身,走向灵堂,看着风中飘摇快熄灭的香烛火焰,苍白到可怕的手指,点燃新的香烛,续上了香火,盯着那明晃晃炽热的烛光,平静道:
“女儿同样算延续香火,亦可,撑起一片天。”
众人看向那抹白裙染血的年轻姑娘,不过才二十,湿漉漉的青丝散披在两肩,血裙满是脏污,却也难掩一身风华,那双眸绝美如画,却似容纳着千山万川,沉稳、明睿、大气。
一时间,无人再反驳苏南枝的话,竟有些相信,她可以撑起一片天。
待到雨停时,耀眼的天光终于杀破厚重乌云,洒落广袤无垠的大地。
庄园府门前的小路上,响起阵阵马蹄急停声!
众人朝门口循声望去。
只见身穿金线绣麒麟广袖官袍的萧沉韫,墨发微乱,翻身下马跑进灵堂,看着那抹白裙染血时,将正在上香的女子拉入怀中,紧紧抱着。
他呼吸紊乱又急促,紧紧抱住苏南枝的细腰。
苏南枝愣怔了一瞬,手中点燃的香烛不慎烧着他袖袍,萧沉韫没有管,哪怕陛下亲赐的特制官袍只有这一件,他暂时也不想松手。
“本王听说……”
“我没事。”
“本王来迟了……”
“没关系。”
苏南枝鼻尖皆是萧沉韫身上的雪松清冽香,染了夜雨的怀抱湿湿凉凉的。
在火即将灼烫到他手时,苏南枝才反应过来,急忙推开他,拿水泼灭了火。
冷水泼在身上,萧沉韫才找回理智,看着眼前从容冷静的女子,眼眶微红尚有哭过的痕迹,终究是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将她拦腰抱起,抱进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