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过县史,四年前县城并未爆发瘟疫。”
何老头唉了声:“那是小规模的瘟疫急病,十三个人染病死后,瘟疫自己就消失了,便并未上报。”
“瘟疫爆发还能自行消失?”
“那年正盛夏,太阳把瘟疫晒死了吧。”
何老头抬袖抹抹眼角:“死的十三人,是我老婆子、三个儿子儿媳、四个孙子、高山村砍柴的樵夫李三夫妇。我大儿子边打渔边参加科举,乡试前二十呢……眼看就要有出息了,却不想逢此变故,就只留下个三岁的小孙子,如今也呆呆傻傻不怎么说话……”
“何老爷爷你哭什么啊?你把我当成你亲儿子不就好了?你想哪个人,你就把我当成哪个人,我既当你的孙女、又当孙子、儿媳,好不好?”灿夏看着老人被泪浸湿的袖子,急地好一阵安慰。
何老头哎呀几声,像个老小孩般反驳:“我哪里哭了?袖子是今晨打渔湿的还不行吗?”
“今晨你就没打渔!”
看着吵吵闹闹的二人,苏南枝心沉入冰湖。
死了。
也就是说,目击证人在事发当年死了。
死的真凑巧,而那场瘟疫也来的莫名其妙。
瘟疫的传播速度极其可怕,自行消失绝无可能,或许,他们并非死于瘟疫,而是死于……会出现瘟疫症状的毒药?如果是死于毒药,真凶竟为了杀何强灭口,而狠心连杀数十人来制造瘟疫假象。
其心可诛!
苏南枝看着头戴草帽,瘦骨嶙峋皮肤蜡黄还乐呵呵的何老头,若非儿子们全死,他应该是个子孙满堂的幸福老头吧。
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便进入县城内。
岂止是脏乱差?入目穷困潦倒,人烟稀少!还不如说是小集市。
连主城区都如此萧条,她无法想象百姓怎么活。
苏南枝心一酸,让春盛支付三百两银票的酬金。
“是、是银票诶?”何老头兴奋地到处跑,摸了又摸,“我活一辈子都没摸过银票!这得多有钱的人,才能随手揣那么多银票?”
听说银票,一群披头散发的乞丐便如恶鬼般冲上去。
他们眼冒绿光,大的五六十岁,小的七八岁,个个身穿破洞补丁的麻衣,齐齐跪倒在苏南枝脚边:“善人、大善人,给口吃的吧……”
“不给,那就抢!”
难民堵上去,将苏南枝与春盛这些细皮嫩肉的人当做盘中餐!抢不到钱,若食人肉可果腹……
苏南枝紧闭美眸后一睁,她不想伤人,可需要震慑难民,从这混乱不堪的秩序中艰难建立规则,正要拔出缠腰软剑,下令让便衣侍卫现身时,一个清瘦书生推开难民,按住了她的手:“县主,不可。”
他是先前围观她训斥长舌妇的病弱少年。
“你是谁?”
“在下,温言斐。”
“……是你啊,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