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奢华磅礴的东宫。
萧瑜正端坐在威严至极的麒麟宝座上,眼眸半阖,手掌放在嵌着明珠的玉石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地缓缓敲击。
“禀殿下。南枝郡主今晨才送摄政王离开苏府。”洛城单膝跪下,抱拳道。
“也就是说……”萧瑜终于睁开了眸子,眼中是一片冰冷刺骨的寒。
“摄政王……在苏府过了夜?”
“确实如此。”洛城道,“且摄政王还同苏家人一起共用了早膳。”
萧瑜面无表情,寒眸平静凝视窗棂透进来的微光。
洛城做了这么多年随侍,深深知晓,萧瑜越面无表情,心里就越发动怒。
接着,又有安插在乾清宫的眼线来报:
“禀、禀太子殿下,摄政王在御书房内,疑似请陛下赐婚——”
“砰!”萧瑜猛然起身,将身侧的花瓶砸了个稀碎!
满殿中,都是刺耳的噼里啪啦响!
所有内卫、太监宫女顷刻跪地,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瑜狠狠踹翻桌椅,气急败坏地疾步走下高台!
见太子步伐坚定,毫不犹豫,像是气昏了头脑,洛城深吸口冷气,压下心中恐惧,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卑躬屈膝地跪在大殿门槛正中间,狠狠磕了个头:“殿下!不可!”
一声不可,在山崩地裂的混沌中,让萧瑜蓦然刹住脚。
“属下知道殿下要去做什么,正因如此,才不得不拦!”洛城额前冷汗涔涔,神经高度紧绷,“摄政王有心求娶南枝郡主,您又何必与他争?再如何,他始终是您的皇叔,若叔侄争一女的丑闻传了出去,有损您的声望,只怕伤及民心。”
“何况……“
“苏南枝并非太子妃最佳人选。苏正告老,早已卸掉兵权,苏家二子还未成气候,于您毫无助力可言!况且,南枝郡主与您素来不合,您娶她……”洛城硬着头皮,梗起脖子,大胆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娶一个不和的女人,无异于枕边养蛇。眼下正值您的关键时刻。”洛城见萧瑜不语,便知道他听了进去,蓦然压低声音,再言,“日后待您登基,徐徐削减摄政王权势,届时,天下女子任您采撷,还怕得不到一个苏南枝?”
那一刻。
萧瑜耳边所有的声音化为了虚无,他身子轻飘飘的,像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中。
哪怕殿内火烛明亮,哪怕天空日光并未散去。
他内心空落落的。
一种无力的孤寂感,像一双鬼手,将他的心撕的稀巴烂。
若是没重生的萧瑜……势必会和洛城想得如出一辙……
包括前世,萧瑜也是这么想的。
他想:他虽然利用了苏家权势,可待他登基,枝枝也是他掌中娇雀,他要用金子修一座巨大的、极致奢华的空中高阁,把枝枝藏于其中。与他一起站在高处,俯瞰万里江山,享万万人叩拜。
可是没等他登基……
枝枝就葬身火海,
前世他赶到火场时,二人隔着火海相望,他听见苏南枝低声嘶吼,她说她恨他!若有来世,她要亲手杀了他……
后来,萧瑜才查到,原是皇后和黑金面具刺客,防止苏家泄露太子并非皇帝亲生之秘闻,亲手杀了苏家灭口。
再后来,前世的萧瑜血洗皇室,提着带血剑刃,一步步走上高台,用最残忍的手段,亲手杀了左如月、萧子炎等人。
待他报了仇,稳住皇位时,才发现身侧早已没有了一个真心对他的女子。
后宫妃嫔,怕他、忌惮他,都渴望着在他身上,为母族揽得权势。
唯独少了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瑜哥哥的枝枝。
缺了那个年少时,为他送衣送食的枝枝。
萧瑜,有悔。
无数个深夜里,悔不当初。
他孤独地白头到老。
可如今重新活过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