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旧是凌冽的如同割肉的刀,顺着能露出皮肤的地方钻入,那股侵入骨髓的感觉让人想发狂,却总是涌动一股**辣的感觉。
荒野之中,栓子抱着刀蜷缩在一颗树下茫然的张望,这狗日的天气,雾蒙蒙的日头倒像是被面粉之中洒落的鸡蛋黄,带着一股不一样的肃杀之气,说不上阳更说不得阴。
乌鸦在头顶嘎嘎叫,踩落的雪撒到他的头上已经叫不出什么感觉,在这雪窝里蹲了大半夜,雪站在手臂上竟然凝实厚厚一层,栓子眼神迷离,耳边只有冷凄凄的声音。
一颗顽强钻出雪地的荒草吸引了栓子全部的视线,恍惚间他好像发现了奇异的景象,天空好像开始幻出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有些困了!
一声鞭子响,倒像是一声惊雷,栓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倒是清醒了许多,眼前寒风依旧,在不远处路上,一架驴车慢悠悠走过。
他拼命想动,口张开却徒劳发不出一丝声响,他感觉自己已经动了,站起迎着跑了过去,就是像是扑向火焰的飞蛾。可是他没有动,一丝丝都没有,胳膊上的雪堆积如旧,好似他已经融入冰雪,晕染在大地上,无声无形一般。
驴车缓缓驶过,赶车的是一个着装怪异的大兵,年级看上去很大了,一身脏污的军装带着套袖,满脸灰白胡茬,光着头一身破旧军服,脑门热气腾腾,甩着鞭子扯着嗓子吆喝听不懂的调子。
他的嗓子尖锐高亢,好似一支利箭洞穿这天地一般,伴着歌儿不时甩动鞭子,打出一片片鞭花。栓子眼神微微转头,吃力抬起下颚试图呼喊,只是这呼出的气已然冰冷,带着带不起半丝温度。
这老东西,栓子心中哀叹,
驴车还是停下了,那老东西跳下车到路边撒尿,抬头双眼对视,惊得尿都有些散乱“咋还有个人捏?”
于是顺理成章,栓子坐上了马车,裹上了毯子,老东西给栓子灌了一口烈酒,他的面皮登时紫了,一股呛人的味道涌动与喉头,咳嗽一声顺着鼻孔喷出,倒是引得那老东西哈哈大笑“倒是能活!”
栓子不觉得自己能活,倒是觉得自己正在死,魂儿顺着脑子滑入喉头打了个璇儿从后背顺着脖颈子钻出,他依偎在马车旁的粮食袋上,惬意贪婪地吸了一口,张口死死咬住那充满油污的麻袋,死死磨牙。
透过咬出的缝隙,他的眼睛开始发直,哆哆嗦嗦凑上前,是粮食吗?目光好像穿透了这充溢香甜的粮食,惊诧这股味道竟然有回魂的效果,他的手动了,脏污的爪子奋力的抠,将粮食扣出塞入口中,剧烈的咳嗽。
喷出的小麦落在车板的雪上那么显眼,栓子愚瞪那粮食,这种放肆糟蹋让他心疼,哆哆嗦嗦抓起连雪塞入口中,冰冷的感觉把胃好像唤醒了,开始绞痛,一阵阵绞痛。
“你作死哩!”老东西突然愤怒,转身一巴掌重重拍在栓子后脖上“这是军粮,要枪毙你狗日的!”
连天的骂声响彻四野,栓子一动不动任由其打骂,只是这些打骂好像把肠胃的邪火勾了出来,浑身也有了力气咬牙切齿拼命抠那麻袋。
重重的鞭子抽过,后背破袄瞬间绽开,如同盛开的春花,一道,两道,栓子将一把粮食塞在口中转头笑,迎着鞭子带着莫名的笑意,牙咬着咯吱咯吱作响。
“你个驴球玩意儿。”老东西气的咬牙切齿一脚将栓子踹下车“你个追命的玩意儿。”
栓子跪在雪地上磕头,费力从怀中掏出硬邦邦的半个馒头举起放到驴车上,默不作声,老东西跳脚将他踹倒,踹了几脚噗嗤笑“驴球玩意儿倒是有种。”
“上车,粮食莫要再动,再动,要吃枪子儿。”老东西转头叹了口气,用力甩出一个鞭花“枪子儿比馒头硬,还是活着吧。”
栓子懦弱的爬上驴车,再不看粮食一眼,一颗蓬头垂在双腿之间随着颠簸。
“随我当兵吃粮?”老东西侧脸看了一眼栓子,不紧不慢问,栓子猛然抬头,当兵,能吃饱?
于是栓子成了一个伙头兵,尽管他都不知道什么是番号,也不知道当得劳什子兵,他只是沉默,被老东西呼来换去干活,倒是吃上了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