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槐钟的难以接受的一幕后,胡尘只想尽快赶往学宫,一路上马不停蹄御风直达永安郡边境,为避人耳目,数千里的路程,胡尘在买了一辆马车昼夜不歇的奔驰后,本来要要半旬的路程,硬是被他用了五天五夜赶到了永安皇城,要不是更换马儿耽误了些时间,他觉得自己还能更快。
永安城大门永远敞开,只是皇家所在的内城设有宵禁,庆云学宫正处于内城中,已经到了地方,一路行来又风尘仆仆的,马上就要进这座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即便胡尘再不拘小节,也找了家客栈洗漱清洁一番。
胡尘循着路人的指点来到学宫门前时,要不是看见了上面的牌匾,还以为是到了某个世家的府邸,刚想敲门,便有一个梳着卯发的学童开门引胡尘入内,被小童带着一路弯来绕去,带至一处凉亭,让其在此稍后,并说老夫子授完课后便会来见他。
胡尘感到有些奇怪,不过随即又释然,身为四大圣地之一的儒家学宫,知晓他的到来应该并非什么难事,他只是有些疑惑的是为何老先生会将见面处选择在这模样奇怪的凉亭。
凉亭内有别无他物,一套石制座椅与凉亭浑然一体,桌面棋坪纵横,两角各有一个光滑剔透棋罐,盛黑棋的棋罐由墨玉制成,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棋子与棋罐,白棋棋罐由玲珑剔透的羊脂白玉制成,光是两个黑白棋罐便交相辉映,甚是好看。
百无聊赖,胡尘边打量凉亭外景色,边抓起黑白棋子各一枚放在手中把玩,棋子入手沁凉如水,温润比之小儿柔软肌肤跟甚,胡尘不由心生欢喜,丝毫没感觉到握在手中的两枚棋子因为他的摩擦而发出的动静。
两枚棋子便像两个微型的黑白世界在互相碰撞,黑白二色互不相让,都想互相侵染对方的棋子,导致碰撞的地方好像产生了些灰色的虚无之地一般。
胡尘的思绪的飘飞到了槐钟镇,他的害怕成了真,没想到他背后的身份如此吓人,大千世界命运轮盘的主人,命主扶沉?胡尘摇头笑了起来,尽管心底已经很确认了他的身份不一般,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他身为命主,能随意操纵任何生灵的命运,那他自己这些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戏剧般的人生又是受谁来操控的?自己玩自己吗?胡尘不信,还有那名为青孟的老人,不是说这世界没有神仙吗?他那一身气势流转,不是在世神仙还能是什么?
胡尘觉得自己肯定是不知不觉中了幻境,槐钟镇下肯定有什么他理解不了的东西存在,至于那宫殿中棺材里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以及记忆中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些东西,暂时他还无法明确这些究竟代表着什么。
一路狂奔,他曾信马由缰,仔细内视过,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改变,灵气也运转如常,可是越是这样越让他感到害怕,所以才一出了槐钟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学宫。
出剑派前,师尊李十二曾告诫过他,在学宫不比剑派,凡事要恪规守纪,李十二自称曾向董老夫子求过学,虽然他早已身为世间几大宗门之一的宗主,两人之间也并未有师徒名分,但却要胡尘莫要耍性子,要是被他知晓胡尘在学宫冲撞了老先生的话,他知晓后必定不会轻饶了胡尘。
书声琅琅,绿树凉亭白云,相映成趣,布衣青年面容干净,黄竹书箱放在脚边,眼神纯澈如一泓秋水,好一幅寒门学子求学图。
一个身材胖硕的老人不知何时来到胡尘身旁,顺着胡尘的眼神看去,几只花蝶翩翩起舞,上下翻飞,老人轻咳一声,胡尘猛然惊醒,忙不迭的便要跪拜行礼。
老人侧身一让,伸手虚扶,胡尘便拜不下去,一时间是起也不是,跪也跪不下去,尴尬无比。
“不用啦,我知你对这些繁文缛节不感兴趣,你虽是十二的弟子,与我却素不相识,众生生来平等,何须执着些许虚名,你若真有心,异日能记得我今番话语,便足够了。”
既然老人不让跪拜,必要的礼数却不能少,胡尘后撤一步,双手平举,头略微一低,行了一个儒家正礼,老夫子欣然接受。
胡尘刚想言语,董夫子轻轻一摆手,看了眼胡尘脚边的书箱,微微一笑。
“观你把玩黑白二子,想来对弈棋一道很有研究,今日天晴气好,闲来无事,不如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胡尘一愣,这才惊觉手中早已把玩了黑白二子很久,此刻被董夫子这么一说,可是他根本就不会下棋,手中不由冷汗直冒,瞬间将两枚棋子打湿。
“老夫子,我、我不会下棋,只、只是......”
董夫子伸手打断胡尘的话,笑道:“不用多说,你天资聪慧,弈棋一道对你来说只是小道尔,无师自通对你来说稀松平常,下着下着你便会了,黑白二子由你选择,执黑先行,来吧。”
眼见董老夫子已然坐下了,胡尘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听说执黑先行,想着不会下棋好歹占个先手,便将手中那枚沾满汗水的棋子随手一下,正是棋坪中的天元位置。
董夫子抬起头来,看向胡尘,招手示意胡尘坐下,笑道:“既然你都下了黑子,便替我将手中那枚白子也一并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