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
天仍旧阴沉着,醒不过来的样子,时不时飘下淅淅沥沥的雨。这样的小雨,已经不能阻碍人们正常的生活。天都城门照常敞开,商铺照常营业,学府照常上课,后厨照常起烟火。
瓜柳胡同发生惨案的事情并没有立刻扩散出去,早就有人将那里打扫了干净,顶多就是鼻子尖的人觉得空气的味道有些怪。不过附近胡同有间屋子发生了坍塌,砸伤了一个人,倒是成为人们议论的对象。几十条人命,并没有在天都掀起一朵小浪花。
满载的马车碾过青石路,溅起水花,驶向了煊赫门。
“北疆新出的珠宝,煊赫门要吗?”穿着北疆特有民族服饰的人高声喊道,好似初入天都,声音都透着几分茫然无措与小心拘谨。
庞旧山在二层楼上,没有靠窗往下看,就已经明白所有的事情。他端坐在桌前,冷笑道:“潘云起,你就这点本事了。”
佟伯这个总管事不在,煊赫门却还有三个精明强干的管事,都是佟伯一手培养的,足够应付这些买卖事宜。
“正宗和田玉!”
“东洋宝珠!”
“古兰玛瑙!”
高声呼喊的毕竟还在少数,大多都是行事谨慎,进堂商谈,神色各异,却都谈的极快,爽快干脆。若是放在平时,一天十单生意已经算是忙碌,今日竟多达二十单,并且数额都不少。卖家货色上乘,价格公道,断然没有不收购的道理。一时间,煊赫门的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同样的情景也都出现在煊赫门的各分处以及名下商铺。
只一上午的时间,煊赫门的金库就被掏空。与此同时,这些刚刚收购的珠宝,也都以半价在煊赫门的各处销售。
一切都按照庞旧山料想的那样,没有半分的意料之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却不由多了一丝焦急。可以肯定,昨晚瓜柳胡同发生了惨战,但到现在为止,竟然还没有宁独的半点消息,就连胡然都一起失踪了,烟叔竟然也失踪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昨晚情况到底如何一无所知。
手中端起的茶由热到凉,庞旧山已经忘记去喝,却仍想不出新的主意,他只能相信宁独能够应付好这一切可以平安无事。
“宁哥,希望我只是看到你的冰山一角啊!”
……
潘云起在自家书房中不断踱步,终于等到个禀报的,几乎要冲上前去揪住对方的衣领问话。
“什么?煊赫门在半价出售珠宝?庞知行跟庞旧山昏了头吗?”潘云起愣了愣,飞速地思考着这一切。“不可能,难道他们察觉不出半点吗,不知道这是个局?以半价出售,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禀报的人擦着额头上的汗,谄媚地说道:“少爷,煊赫门怕是昏了头了!他们资金周转不来,就想着将珠宝都以半价卖出去,无异于饮鸩止渴。我们用半价将这些珠宝买回来,再按原价卖给煊赫门。这一卖一买再一卖,煊赫门怕不是要赔个家底精光!”
潘云起猛地打了下人一耳光,怒不可遏的喝道:“你懂什么?!你以为庞旧山、庞知行都是跟你一样的蠢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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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少爷说的对,我们得提防!得提防!”
“少爷,二姨娘买回了上好的震泽茶,请您过去尝尝。”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潘云起直接怒声道:“不去!”
丫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静了片刻,干脆地高声说道:“那我便回给二姨娘,说少爷不去。”
潘云起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粗喘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拳,哑着嗓子说道:“这就来!”
“请,少爷。”
禀报的人半边脸都被潘云起打肿了,他一边捂着腮帮一边强笑着,看着潘云起远去了,便露出了恶相,吐了一口痰,骂道:“尝个屁茶!到底尝什么还不知道呢,你这老龟公!”
心烦意乱的潘云起没想明白庞旧山到底耍的什么把戏,便只好以半价去收购煊赫门的珠宝,就算自己的局不成,最后也能赚到半个煊赫门。
过了午时,煊赫门与溢彩堂的成交额已经到了惊人的十万两。
这个时候,天都东城突然爆出了惊人的消息——金龙钱庄等一系列的小型钱庄突然倒了!一时间,无数人拿着钱庄的银票涌入到了其中,将那里的街道完全挤死。
“少爷少爷,钱庄倒了!”管事急忙跑了进来。
“有瓜柳胡同的消息吗?”
“没有。”
庞旧山站了起来,准备亲自去看看,却又坐了下来。他现在去没有任何的作用,远不如在这里等消息。
“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