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有事相求,郑曲尺客气地笑了笑,并没有落他面子,只说明了来意:“是这样的,先前托柳兄的那一件事情……”
柳风眠顾盼的杏眼一撩,抿笑开一抹春风:“哦哦,弟妹有求,兄长我必然会全力以赴,其实人呢我已经找到了,本想托蔚垚他们进宫给弟妹捎带句消息,但没想到还劳你亲自跑这一趟。”
郑曲尺一愣,但在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眸仁“唰”一下便明亮了起来。
“人找到了,当真?”
对于她着急想确认的神色,柳风眠倒也没忙着一番解释:“此事咱们慢慢再讲,这大门口站着惹眼,弟妹不如先随我来入府。”
郑曲尺自然没有拒绝,她拉着幺妹的手一顿,然后弯下弯对幺妹温柔道:“幺妹,喊人,这位是柳哥哥。”
幺妹十分听话,她对柳风眠笑着道:“柳哥哥。”
柳风眠并非没有看见桑幺妹,也不是刻意忽略她,只是郑曲尺突然跑到柳府,身边又带着这么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好像还有些问题,她既然没有主动提及旁人,他若贸然询问了,倒是徒惹尴尬与不自在。
但既然郑曲尺如今自觉无碍介绍一番,他便也是一脸热情真诚道:“小妹妹好啊,这么可人乖巧的妹妹是哪一家的呢?”
桑幺妹没怎么听懂,她眨着一双大眼,偏着脑袋直愣愣地盯着柳风眠,那直白坦然的眼神与郑曲尺十分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那久久不转动的眼眸,痴呆懵傻。
柳风眠一下就看明白了,这小女孩有弱症,估计智力不行。
“她是我的小妹,我还有一位大哥。”郑曲尺说完,随后又解释了一句:“这次寻找高人解蛊,便是为了她。”
柳风眠倏然看向郑曲尺,斯文俊雅的面庞略微怔然,她忽然之间这般坦然相告、不加掩饰,想必一来是因为感激他的帮忙,二来也是不想他以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她的妹妹吧。
这将军夫人倒是护短的紧啊。
柳风眠朝着桑幺妹友善地笑道:“弟妹的妹妹,便是我柳某的妹妹,以后妹妹没事尽管来找柳哥哥玩,柳哥哥会玩的东西可多了。”
一听到“玩”这个字,桑幺妹倒是一下就懂了。
“玩,好,玩,幺妹喜欢跟柳哥哥玩。”她欢喜道。
郑曲尺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遇到能陪你玩的人,这么一会儿就将二姐抛弃了?那二姐走了?”
桑幺妹听完郑曲尺逗趣的话,一下脸色就变了,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郑曲尺,紧张道:“没、没有,幺妹最喜欢二姐了,幺妹不玩了,二姐别丢下幺妹。”
郑曲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她知道幺妹刚才肯定是被吓到了,只是她脑子钝便反应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害怕、在不安。
“幺妹,二姐不会丢下你的,永远都不会。”
说着,她伸臂将人抱起靠在肩上。
她力气大,哪怕幺妹已经不是幼童了,但她抱着仍旧游刃有余,一点不显吃力。
柳风眠眼见这对姐妹情深,也明白了郑曲尺对她这个妹妹有多看重,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个将军夫人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起来娇娇弱弱,怎么就能单臂抱起一个几十斤重的孩童?看她一脸轻松走动的样子,他觉得他可能力气都没有她大。
郑曲尺抱着幺妹一路跟着柳风眠进入柳府,幺妹的脚没有问题,之前她不能动,郑曲尺便让蓝月四喜给她检查过,只是被人点了麻穴,暂时血液不通才不能动弹。
后来她让幺妹慢慢挪动着脚,小步小步开始走起来,她便能够活动自如了。
但这一路走来,她体弱又中了蛊毒,郑曲尺感觉她筋骨血液已经活动开了,便不想她过累,于是将人抱着走。
路上,柳风眠余光一直朝着郑曲尺身上瞄,言语也不敢跟之前那样随意轻佻了,他主要是担心将人惹恼了,她一拳就能叫他爬。
“弟妹,其实那位高人寻常不露面,得咱们亲自走一趟去见。”
弟妹这个称呼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郑曲尺便想询问细致一些:“这位高人是什么人?”
谈起这位高人,柳风眠微微眯眸,似在回忆与其见面的场景:“他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为兄可是找了好多地方,见了许多有名的医者,但却没有一位能懂得解蛊,甚至许多听都没听说过,但这位高人他却说,他可以替我们解难。”
“他是盛京的大夫?”
“具体不太清楚,但他应当不是邺国人。”
就从柳风眠的描述中听起来,不太靠谱啊,再加上郑曲尺向来不太相信赤脚游医,她问:“柳大哥觉得此人可信吗?”
关于这一点,柳风眠却莫名有相信,他肯定道:“应该可信吧,你是不知道他在黄金台上那一呼百应的架势,群众膜拜,为兄瞧了都觉得他肯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再者若他不懂装懂,人图什么啊?总之咱们先去试一试亦无妨吧。”
“黄金台是什么?”
初来乍到的郑曲尺,对于盛京的某些著名地理位置根本没听过。
柳风眠也知道她的情况,便与她详细讲解了一下:“黄金台就是咱们盛京传承上百年的招贤台,那里面囊括了京中各类所需招揽的人才,比如制茶,酿酒、酱、醋,吃穿住行,工具制造,建筑类,只要有本事,样样人才都可以进去摆擂与人较量,博取名次与喝彩。”
“医者倒是少数,倒也并非没有,可精湛高深的我却没碰着一个,直到这个高人一出现,很快就引发了很大反响,众人都对他特别客气,就是那种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跑上前跟他攀上交情的样子……”
见柳风眠打算长篇大伦地描述高人种种,郑曲尺不得不打断他,提精要点:“那你是怎么跟他搭上话的?”
柳风眠转过头,见桑幺妹闭着眼睛趴在郑曲尺的肩头,好似睡着了,他便放低了声量:“这倒是喜鹊落上头,他估计听说我在黄金台找能解蛊的郎中,便特地辟了间厢房见了我。”
郑曲尺听完之后,只觉得好像不太对劲:“这么说,他是主动找上你的?”
“没错。”
“那他图什么啊?”
是啊,他图什么呢?
如柳风眠所言,对方应该早就功成名就了,根本不缺“赏识”与“人脉资源”,而明明有求之人乃柳风眠,他更不必主动降低格调相见,只需放出一个风声,自然柳风眠便会闻腥而驱。
可他却做出这般违背常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