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县尊大人。”
陆晨走进牢房,看着里面一脸惊讶的夏言,轻声打招呼道。
“还记得在下么?”
夏言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而后神色有些复杂地打量着陆晨。
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
“陆怀宇,对么...”
闻言,陆晨顿感惊讶。
没想到这厮居然还真记得他。
陆晨轻轻点头。
“没错,是我,没想到夏大人竟然还记得在下。”
夏言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转而说道:“老夫也没想到,多年不见,当年最不起眼的少年郎,如今竟已位列朝堂,真是后生可畏啊。”
听到这话,陆晨不由得嘴角微微一抽。
位列朝堂,对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对他而言,却是避之不及的坏事。
谁让他只要不当官就原地飞升呢?
摇了摇头,一番毫无营养的寒暄后,陆晨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一旁的狱卒,然后凑到牢门前。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夏言便一脸疑惑地问道:“陆大人,你来找老夫是……”
陆晨没有卖关子,直言道:“在下来此,不为其他,只为救夏大人出去,让夏大人回到你该回到的地方。”
听到这话,夏言瞬间愣住。
老夫刚才没听错吧?
这后生方才说,要救我出去?
是我耳朵出了毛病,还是他脑子有问题?
“为什么?”
夏言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
陆晨直直地看着他,脸上满是认真之色,笃定道:“在下一直坚信,夏大人你是一个好官。”
这话自然是假的。
他自然不可能特意帮一个贪官脱罪。
只要夏言本身是贪官,那他只要走正常的申诉程序,用自己做担保,这夏言不仅不能脱罪,依旧被判处极刑,还会连累到他。
这也是他的目的。
而听到这斩钉截铁的话,夏言顿时愣住了。
随后,他的眼神之中悄然流露出一抹动容之色。
这后生……
陆晨又一脸肯定地道:“所以,在下绝不相信,如夏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好官会做出贿赂上官、贪赃枉法、巧立名目、巧取豪夺这等下作之事来,一定是被冤枉的!”
“在下身为科道言官,绝不能容忍朝中出现这等不白之冤!是以!无论如何,在下都要还夏大人你一个清白!”
闻言,夏言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身后的夏云却陡然眼前一亮。
随后他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直接把手里的断头饭往旁边一扔,激动无比地问道:“此话当真?”
落在地上的陶碗瞬间四分五裂,喷香的饭菜散落四周,白白便宜了周围的虱子蛆虫。
陆晨微微一笑:“在下从不说大话。”
得到肯定回答,夏云瞬间激动了起来。
他不傻,刚才狱卒跟陆晨说的那些话他也听见了。
虽然不知道陆晨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但刚才狱卒对陆晨毕恭毕敬的态度,还有那番明显非同寻常的话,都说明陆晨绝不简单。
人都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身陷绝境之中的夏云好不容易看到一抹希望,自然会不顾一切地抓住。
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等捡回这条命再说。
夏言回过神来,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眼中悄然闪过一抹黯然之色。
他心里清楚,在确凿无比的铁证面前,陆晨其实帮不了他们什么。
毕竟逮捕令中写明的罪名,他确确实实都做过,朝廷并没有冤枉他。
这是一件铁案,根本翻不了的铁案。
没有任何翻案的可能。
在律法层面,他确实德行有亏。
所以,他有心想让陆晨放弃算了,没必要为他这个必死之人白费力气。
但是看到儿子拼命挣扎,想要抓住这最后一线生机的样子,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罢了,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