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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高|潮——雷神的离歌

弟子想了想,转过身,对着门道:

“昨晚,好像就没见到过了。”

弟子见里面许久没有动静,双手作揖,说了句“师尊告辞”,正欲赶紧离开,门忽然便开了,慕容雪从里面走出来,她一身素服,全身各处都沾了些血迹,头戴着高高的帽子,乍一看,就像是阴差里的白无常一般,弟子原本因作揖而低下的头现在更加低了。

“这种时候,居然又跑了,这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

慕容雪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那是一张行踪符纸,身上绑了追踪符的人,除了施术人自身可以感知到被施术者的位置之外,还可以通过行踪符了解具体情况,而今,慕容雪不得不拿出这张行踪符,因为她已经感知不到日初的方位了,而这行踪符上,亦是什么都没有,慕容雪冷笑一声,将行踪符收起,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被发现了吗?”

说着,眼光又转向那名头低的只能看到脖子的弟子,道:

“你先走吧,我还有些要紧事得办。”

“是,弟子告退。”

说完,便转身离开,慕容雪没有看到,就在那名弟子背向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他在笑,而且,笑的很是得意。

镜头切回七星阁,水寒此刻正好端端地坐在地上,他并没有被摔死,没死的原因是眼前的玉仙姐姐,她在最后时刻化成红色气息拖住了自己,让自己保住了一命,但玉仙此刻看起来是真的很虚弱了,水寒忽然有些心疼,明明之前是那样一个风韵万千的人,而今却已然全无光彩,就好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一样没了生气。

水寒想说些什么,他张开嘴,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出任何话,事实上,他也说不出来,因为忽然有什么东西喷射在他的脸上,冲击到他的喉管里,水寒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他不自觉地干呕起来,鲜红的液体伴随着一阵阵咳嗽声流淌下来,水寒第一感受到了血的滋味。

咸的,腥的,粘稠的,令人作呕的。

水寒从此记住了鲜血的味道,然而这鲜血却不是他的。

惨白的獠牙顶在了水寒的脑门前,只要再向前一寸便可以将他的头颅戳烂,然而这惨白的蘸着鲜血的牙尖竟就这样硬生生地停在了水寒的面前。那尖牙像山峰一样巨大,像白骨一样阴森,上面鲜血横流,看上去就像是行将喷发的火山上蔓延而下的岩浆,任何人见到这样的场景都是很难保持镇定的,况且水寒还是个孩子。

他被吓得两腿直哆嗦,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正是这后退的几步,让他拉开了视野,一副可怕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副画面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便注定和醉仙楼那段可怕的记忆一样成为他永恒的梦魇,那是一副怎样的画面,水寒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多看一眼,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都停留在那里,呆滞,毫无生气。

目光里只有一个人,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有着美好的身姿,白皙的皮肤和一缕橘色犹如流水一般的长发,她本该是那样的。

可现在的她呢,被活生生地钉在了那骇人的尖牙上,那尖牙撕裂了她的身体,身上满是污血,水寒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泪水夹杂着她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视野之内竟是一片血红,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她的神情。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水寒站了起来,缓缓地向前迈出了步子,走到了尖牙边,那尖牙上面还淌着她的血,他想伸出手去摸摸那上面的人,可就在手指刚要触碰到她的头发时,他还是倒下了。

他不得不倒下,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身体到了极限可以靠意志支撑,可是意志如果到了极限,就真的是极限了。水寒躺在地上,躺在那森森尖牙的下面,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他的额头,他的身上,脸上,都是她的血,嘴中那种恶心的味道挥之不去,他几乎便要呕吐出来。然而他还是没有吐出来,他已渐渐熟悉了鲜血的味道。

水寒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他慢慢闭上眼,恍惚间,似乎看到一只手正在抚摸着他的额头,朦胧中似乎可以看到一个人,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有着美好的身姿,白皙的皮肤和一缕橘色犹如流水一般的长发,她抱着一只杂毛狐狸正在对着他笑,她那么的美,水寒有时候想,自己要是能有这样一个母亲该有多么的美妙。

“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昨晚没睡好吗?”

声音那样甜美,水寒似乎回到了七星阁,正在趴在一处闲置的桌子上偷懒睡觉,因为昨天修炼的太累了,早上又起的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玉仙把她的外袍脱下,盖在水寒的身上,表情甜美而又和煦,道:

“在这儿睡觉,也不怕着凉,哎。”

她的脚步渐远,声音渐渐虚无,水寒忽然觉得一阵寒冷,身上的袍子也随之不见,他猛然惊醒,额头上尽是冷汗,鲜血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水寒的泪已经流不出来了,他只能发出一些奇怪难听的干嚎,他很痛苦,而且没有希望。当现实太过残酷的时候,就连幻想都成为了一种难以企及的奢侈。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他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是一场飓风席卷而过,吹倒了房屋,吹灭了生命,吹没了家乡,而自己却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而且,谁都没法怪罪。你能去把飓风给灭了吗,不能,你能去把塍蛇给杀了吗,不能。

“生死无常破命格,

神王降世雷帝临。”

他忽然想到那首歌谣,他想到了织舞唱歌时的那种凄婉哀伤,她因何而哀伤,她的心也和自己一样痛吗?

你能灭了飓风吗,你能杀了塍蛇吗?

怎么可能,怎么能,人类怎么能斗得过天灾,怎么能斗得过可怕的魔物。

不能吗,一瞬间,水寒又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到,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想去做,想去阻止飓风,想去杀了眼前这个畜生。

当年的我,这区区塍蛇又何曾放在眼里?

有些事情并不是不能做,而是你不敢想。

天道不公,何不逆天而行?魔兽祸世,将其挫骨扬灰,又有何难?

万千场景从脑海中划过,没有具体的印象,只是觉得那些场景中的主角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自由,纵使是万千神将也阻止不了他去做想要做的事,去想要到的地方。

活着,就是应该努力去成为那个最自由的存在,想做什么就尽全力去做,这样就算死了,也绝不会后悔,你说是吗?

水寒的眼睛忽然间睁的很大,眼神也是变得犀利异常,鲜红的血液从额头流进眼眶,他的双眼被浸的通红,他慢慢站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玉仙身后的塍蛇,那双眼睛,充满不详的气息,似是要倾覆天地,灭杀世间一切可灭杀之物。

“畜生,我,要宰了你!”

天地,异动。

蓄势四肢强袭力,水寒捏紧了双手,整个拳头之上,瞬间便聚起了雷电一般的光芒,直向着塍蛇巨大的头部砸去。

周身磨铁自无伤,塍蛇被打的猝不及防,直往后退开数里,而水寒还在朝自己奔跑过来,它不能理解,区区人类,为何会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它立刻纵身飞跃,口中吞吐熊熊烈火,那修罗业火朝着水寒奔袭而来,瞬间,便将他渺小的身体吞没,但火焰并没有挡住那个少年的步伐,水寒视若无物一般从烈火中冲出,飞身而起,冲向空中的塍蛇。

瞬影无踪月当咏,塍蛇刚想要迎击,水寒忽然就从它的眼前消失,一双兽眼四下翻动,疯狂地啸叫,到处喷射着修罗业火,它已经疯狂了,而且,是被一个人类给逼疯的,而水寒不知何时竟是出现在了塍蛇的上方,又一记附着了雷电之气的强袭之拳砸在塍蛇的头顶,塍蛇受了这一击,竟是从空中直落而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化形自如恋成空,水寒又出现在了塍蛇的面前,此刻的塍蛇,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它张着嘴,看着那个人类一步步逼近,就好像看到死亡正在一步步来临。水寒手中万千雷电光芒竟是凝聚成了一把利剑,很显然,他要用这把剑,结果了眼前这个畜生的性命。

死吧,畜生!

“轰隆隆!”

天空之中,忽然天雷大动,沉闷窒息的气氛瞬间便被打破,刚刚就要升起的朝阳瞬间便被乌云遮住,天地之间重又黑压压一片,人们知道,一场阵雨,即将到来。

乌云之下,密林之中,一抹枯黄隐现,一双锐利的眼盯着不远处的死斗,手中的剑却是在颤抖,那颤抖很轻微,可若此刻有内行人在旁边看到,便会明白,一个剑客,一旦手抖了,那他的剑也没有必要再出鞘了。

心乱而出剑,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对手,更是对剑的一种侮辱。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金陵按住自己颤抖的左手,默默地隐于密林之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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