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算是明白了,冷笑连连,这是想哄自己入套呢。
不过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历来中医,以不求伤人的皮肤骨骼为基础,只是用汤药,最多用针灸。
像华佗这样大胆的,几乎没有。
历来医者为贱业,方技,难登大雅之堂,华佗心里有一丝的寂寞和不甘心。
他爱行医,用热爱方可形容。用如痴如狂来形容是不为过的。
如果可以颠覆,他当然也愿意。
然而,他看着吕娴,心里有点烦。历来的行政者都很讨厌,这个吕娴也不例外。
所以,他想了很久,才道:“……我,会,好好,想一想……”
他想尽量用淡薄的语气,偏偏却是一个个字眼的说出来的,可见在意和放不下了。
“行。”吕娴笑眯眯的将书给卷了起来又收到包里去了。
“……”华佗伸了伸手,终究是又将手给缩了回来。大约也没料到拖家带口的一头热的跑过来是这么个结果,看个书,这么不容易。
吕娴笑道:“一路舟车劳顿,老神医且回家去安顿,也看一看许太守为老神医准备的宅邸可好住?”
华佗心中郁闷,眼睁睁的看着吕娴踱着步悠闲自在的走了。
可他却心中闷闷不乐,也跟着出了后门,看着她上马离去,自己则被僮仆请进了对面的院子门,而院子内,华夫人正对他怒目而视。
华佗此时可没心情与华夫人争辩,只是闷闷的难受。
华夫人本来有一肚子火想与他大吵一架,见他这样,却是忍了忍,拧眉道:“又待怎的?!”
华佗却是回屋就倒下,辗转反侧的很。
家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都看向华夫人道:“娘,这……”
“无事,”华夫人安抚好他们,道:“且自去休息吧。”
家人也累了,自去安顿。
华夫人回了屋,耐着性子问道:“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她的意思很明白,想要一观天书,要拿我的毕生所学去换,还要为徐州作牛作马去换,”华佗道:“夫人啊,华佗的后半生,只恐要折在这里了……”
华夫人道:“既舍家弃乡而来,又有何犹豫不决?!”
是啊。又有何犹豫不断?!
游医向来爱自由,天书固然急欲一观,然而,遍寻天下药草,遍诊天下疑难杂症,也很重要。
他怕的是他所做的牺牲和交换,却换来名不符实的困局。
他又开始发呆了,将怀里的那张宝贵的纸给掏了出来,彩色的内脏经脉图,上书解剖学原理五个字,然而这五个字,他却不识得,见惯了隶书的人,突然面对简体字,他是不敢下定论说这些字与他猜测的字是同义的。
但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着一脉相承的吸引力,这可能就是他终其一生所要获得的珍宝。
华夫人见他久不答,见他又开始发呆了,摇了摇头,无奈出去了。
便是再脾气差想要骂人,此时也绝非是好时机。这老头儿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有点可怜。做了一辈子夫妻,纵是吵架,也会挑时候的,这时候的老头,她真的有点心疼他的纠结了。
四月春暖花开,仿佛一下子,天就热起来了,甚至有些花还未开荼蘼就已经谢了。
徐老夫人被徐庶扶着,走在田野之间,还抹着汗,道:“这徐州热闹,是个太平之处,极为难得。”
徐庶也深以为然,道:“只恐天大热,曹兵将至也。”
徐老夫人吃了一惊,道:“这么快?!”外面的事她也是听闻过的,这个时代的女子,并不是那么想象的不理外事。
“向来兵者不违农时,曹兵便是要来,也会挑在九月秋收以后,”徐老夫人道。
“母亲却不知,当今乱世,是另一个法则。”徐庶道。
徐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满眼痛色,道:“这里如此的好,难道不到两个月这里就要落于战火之中了吗?!”
见惯了残破的情景,而这一切的太平,是令人如此的安心与着迷,没想到,也不能永保。
“母亲在这里,我想助吕退曹。”徐庶道。
徐老夫人道:“男儿志当如此,便是有这想法,便去做,母亲都支持你。”
徐庶松了一口气,道:“只是母亲恐要闭门度日了。”
“无妨,”徐老夫人道:“只要我儿志能伸,我便安心。徐州城有高将军守,必不有失,不必担心我周全。我儿志当随军出征。况且徐州城于我母子二人有恩。自当相报。”
徐庶笑道:“多谢母亲理解。”
退曹之后,他何去何从,又是另一种说法了,这一点,徐母也是知晓的。
“倘六月既至,只恐徐州此时已然备战备粮。”徐庶母道:“怪道近日城中异动频频,军士频繁出动。我儿觉得可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