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不只是文官存在,厂卫和百姓都存在,如老百姓很多都是虽然皇帝给了他们告官的权力,但没有几个愿意去盯自己当地的官员,而只想把心思花在赚钱上面。
所以,皇帝还是需要亲自去看看,再好的监察也不会什么完美,也不能完全代替皇帝自己的眼睛。
皇帝要想选出自己人,也得亲自去走走,尤其是那些没有背景又很有能力的人,是需要他亲自去发现的。
而朱翊钧若是一直待在上面,只会被包裹在一个信息茧房内,而被人有意或无意的欺骗。
这次西巡,朱翊钧虽然发现了很多贪赃枉法的官,但也的确亲自挖掘到了几个不错的官,如已被任命西安知府的沈鈇和眼前的这个张应望,再有就是守花马池有功的万世德、萧如薰。
要知道。
历史上的万历于万历二十年后,就怠政特别严重。
无论文官武官,某一官位出现缺额,历史上的万历皇帝都是能不补就不补,贤愚也懒得问,以至于,万历二十年后的官员质量和万历二十年以前的官员质量,出现严重断层,导致后面好些能臣名臣没有前面多,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首辅一代不如一代。
所以,朱翊钧要想接下来让大明还有足够多的值得信任的能臣,已经不能再完全靠对历史的熟悉,而直接找历史上的名人就行了,而需要自己主动去发现才行。
没办法,原来历史上的朱翊钧偷了懒。
注定现在的他要勤快主动一些。
朱翊钧见了张应望没多久,戚继光则对朱翊钧拱手说:“启奏陛下,臣问过张知县,他是军户出身,家中三代皆无功名,幼时靠旁听百户家私塾而识文,后靠全堡接济,才得以中了个三甲进士,选为外班,做了这知县。”
朱翊钧听后道:“那现延安知府是何出身?”
“儒籍。”
戚继光回道。
朱翊钧知道戚继光突然给他说这个是何意思,无非就是告诉自己,这里面可能张应望出身寒微且籍贯乃最被儒籍歧视的军籍有关,也就说道:“且待延安知府的供状出来后再说。”
戚继光拱手称是。
没多久,御宴就开始了。
丝竹管弦之声开始出现,朱翊钧也换了常服。
致仕翰林周世策和贾希昆一干乡宦贤达也到了御前,在参拜了朱翊钧后,就相继落座于戚继光、王锡爵等随扈大员下面的座椅上。
这些乡贤现在对朱翊钧已经不敢再有半点相逼之意,尤其是在看了周边一个个如铁塔一样的亲军卫时,更是恭顺的很。
所以,宴会上,君臣倒也吃的尽欢。
朱翊钧也问对这些乡宦贤达问了一番民情,点评了当地年轻士子的文采,另外也听了许多奉承话。
气氛可以说也很是融洽。
但是,就在朱翊钧问在场的士绅可有什么地方事,要亲自告于他这个皇帝的时候,周世策突然站出来,道:
“启奏陛下,臣近日得知,原盐政贾希昆在帝驾未来之前,联合驿丞林延庭伪造知县钧令,强迫役使白杨沟民夫七十余人,而致死五十余人,皆埋于他家白杨沟地,知县不知,唯白杨沟剩余百姓皆知,然这些百姓皆被严令不得出,被其家奴看管于白杨寨,陛下可速派人去查证。”
周世策说后,贾希昆大惊,看了周世策一眼,然后立即离开座位走了出来,跪在朱翊钧面前:“陛下恕罪,臣只是一时心存侥幸,做了如此之事。”
朱翊钧看向了贾希昆:“这么说,伱是承认你做了这样的事的了?”
贾希昆点头:“陛下面前,臣不敢撒谎!”
接着,贾希昆又道:“但陛下明鉴,这周世策乃小人也,他是故意在御前揭发臣的,也故意说他是现在才知道的,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因为看见如今奴役百姓已经不可能,而就想着告发臣,然后就好兼并臣的产业,他这是居心不良!”
“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你也可以告发他呀,他难道不怕你告发他?”
朱翊钧这时说道。
贾希昆则哭着脸回答说:“陛下,他家只经营土地,不经商,也就没有役使百姓做工,可怜臣为响应陛下号召发展实业,开办了许多工坊,然后因为一时心存歹念和侥幸,做了这样的事,而如今竟也因此要被小人陷害了,臣只请陛下看臣一片忠心的份上,开恩于臣啊!”
贾希昆现在是真的委屈至极,他是真没想到周世策会突然在御前捅他一刀。
“陛下明鉴,臣只是基于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和对白杨沟百姓的不平之意才揭发的,绝无贾盐政说的半点私心。”
周世策这时说道。
朱翊钧对此淡淡一笑,他不得不承认,随着大局一定,这些士绅之间倒开始自觉的互相攻讦揭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