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功拱手称是,然后就带朱翊钧往内承运库藏黄金的库房走来。
张元功是不怕皇帝来亲自检查库房的。
因为他的确管这内库管的很认真。
一是他知道内库关系着兵权,因为大明现在的军制已主要是募兵制,作战方式也变成了火器为主,而卫所制早已名存实亡,所以皇帝能控制多少军队已经不看给士兵分了多少田,而是看能给士兵发多少银子,只要皇帝不缺钱,就能随时拉起装备精良的军队,也随时能通过控制火器的供应来控制军队。
而兵权是否为天子掌控,则关系着大明能否长治久安。
所以,张元功为大明长远利益着想,也不敢让内库的钱越来越少。
二是他更知道这关系自己张家的命运,宦官可以变着法的捞内库的钱,那是因为宦官只有他自己这一代,哪怕被剐诛九族很多时候都凑不齐九族,但他张家不一样,真要是管得陛下的内库越来越空,他张家世袭的国公爵位没准都保不住,而这可是与国同休的铁饭碗。
因而,他但凡脑袋正常,也不敢轻易砸了自己张家这铁饭碗。
三是这管内库好歹也是实权差事,也是可以通过理财手段实现和皇家共赢的。
他张元功作为勋贵的一员,好不容易让这份权力从内宦手里转移到了勋贵手里,哪里敢轻易做的不好,让皇帝把这份差事不再交给勋贵来做,又交回给宦官,或者直接交给文官。
当然,宦官和文官也因为这份差事归了勋贵,也都盯得很紧,让张元功也不敢胡来。
所以,张元功现在管的内库还管的很不错。
张元功自己也有信心,让皇帝在查看内库后,会承认他在理财方面的能力。
很快,朱翊钧就到了内承运库库的黄金内藏库,然后看见满屋的黄金,一时瞠目结舌起来,腹诽道:
“朕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黄金!”
朱翊钧接着就难掩喜色地问张元功:“大概有多少?”
“回陛下,从开掘缅甸、吕宋等金矿与采办东瀛、琉球等地黄金至今,大概已有十二万五千余斤黄金进库。”
张元功回道。
朱翊钧听后道:“想来能撑得起出京巡视天下所需帑银吧?”
“回陛下,自是足够,何况内库还有纯银与银元各百万斤以上,臣也已奉旨早准备好了陛下第一次出京巡视天下的预估花销,现在就等陛下下旨。”
张元功回道。
朱翊钧点了点头,随即就对张元功:“你是个称职的!”
张元功当即拱手:“陛下谬赞。”
朱翊钧接下来则去了皇后的寝宫,向皇后说起了此事,然后又把着皇后的手笑着说道:“朕没想到朕第一次出京畿会是亲征,这样一来,你们也就不方便和朕一起去了,待将来南巡再一起去吧。”
皇后点头且微微一笑说:“臣妾倒是没想到外朝的相公们会有那么多支持陛下亲征的。”
“他们是想替天下官僚挽尊呢,想证明给朕看,新政推行后,的确有改变,诸多喜报并非造假,让朕好继续信任他们呢。”
朱翊钧呵呵一笑后说道。
皇后不由得把太子拉了过来,而替太子问道:“那陛下信任他们吗?”
朱翊钧起身走到了殿门处,看着晴空下的亭台楼阁,笑着说:“怎么不信任?但再信任也不代表朕就不会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们,也不会让朕对他们当中一些人做的恶事感到意外。”
“父皇这是怎么说?”
太子朱常浛这时走了过来问道。
朱翊钧笑着看向太子道:“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有多坏,如同永远也不要低估一个人有多好一样,读书人也是一样!”
“他们往往会更好,但往往也会更坏,更重要的是,官僚这个整体本身就是牧民的产物,他们不生产东西,但却要拥有更多的财产,这财产只能是取之于民,你父皇我现在在做的努力是尽量让他们取之于外夷。”
“但他们习惯于取之于本国小民,这个习惯太强,毕竟是上千年的习惯了,所以不是一二十年就能彻底改变的,可能将来还得伱那一代来继续往这个方向努力。”
“明白了吗,朱常浛?”
朱翊钧说着就问了太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