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启带着满嘴的油站起身来,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说道:“想通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他党馨这个狗官呢!他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他活!”
“没错,老子受够了,什么锦衣卫、巡抚、巡按还有什么按察使、东厂,都他娘的官官相护,想递个密告,却不准你递,连营都不准出。”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反了,也学宁夏那边,造反杀这些狗官!”
这时,又有官校跟着响应起来。
“杀狗官!”
“杀狗官!”
“杀狗官!”
……
难得吃饱一次的这些官兵们皆跟着高呼起来,然后接下来就真的拿着军械,开始冲向巡抚衙门等官衙。
党馨对江廷辅反应的情况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满心思都在如何完成李如松下达的后勤任务上,为了出现差错,他特地让副使石继芳和副总兵江廷辅亲自选可靠的将士押运粮草弹药等物资去灵州。
石继芳和江廷辅也不敢怠慢,且为了避免押运粮草的将士不满,还自掏腰包,买了粮食给了负责押运的将士们,让这些将士们能够吃饱饭,且允诺会在押运结束后补发欠饷乃至增加赏银。
而也因此,押运的事倒是还很顺利,没有出现岔子。
只是石继芳和江廷辅带走的负责押运粮草弹药等物资的官兵大多自然是标营中较为忠诚老实的,毕竟要不是较为忠诚老实军纪更好,也不会被石继芳和江廷辅选去押运物资。
于是,还留在营中大多自然是早就忍不了党馨的,即便没有参与作乱,也是愿意坐视作乱发生的,或者只想消极怠工进行非暴力反抗的。
所以,董朝英等作乱官兵很轻松地攻进了巡抚衙门。
因为巡抚衙门的守卫主动打开了门,连枪都懒得放一下,有的甚至还跟着往里面冲,且喊道:
“随我来,我知道那狗官在哪儿?”
党馨很快就听到了喊杀声,而忙问着可崇年:“这是怎么回事?”
可崇年忙起身往外看了看。
这一看,可崇年就瘫坐在地上。
“啊!”
可崇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冲进来的董朝英先一刀抹了脖子。
党馨见此一幕,怔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怎么敢,不怕被灭九族吗?!”
“他就是巡抚都御史党馨!”
这时,在巡抚衙门的一兵士也跟着进来指了党馨一下。
董朝英听后也看向了党馨,冷笑道:“九族?老子都快要饿死了,还管九族作甚?”
“你们要理解我的难处啊!”
“我现在给你们饷银,好不好?粮食我现在给不了,但我可以多给你们银子,你们也请不要走上造反的路,好不好?”
党馨说着就急得跺脚说了起来:“这对你们也没好处!”
噗呲!
董朝英还是一刀搠向了党馨,接着又是一刀,然后一刀接着一刀。
刀刀带血。
他现在情绪已经上头,哪里管什么利害。
因而。
即便党馨现在想拿自己捞进私人腰包里的钱发饷,董朝英也听不进去任何话,而只想杀了党馨。
何况,他也已经对党馨这些官僚彻底失望,认为他们的话没有一句可信,毕竟他已经被党馨这样的官僚骗了许多次。
作为这片土地生活长大的人,董朝英和大多数普通汉人一样,平时略有不公就只知道忍,旧的礼法也教他们要多忍,尤其是对尊长对外客,所以他们一般情况下,在遇到轻微的不公时,他们是不会反抗的。
但他们一旦决定反抗,就会彻底失控,就会加倍报复,甚至就会只想破坏不想再建设,因为他们一旦决定反抗,就不仅仅是对他人失望也是对自己失望,算是既否定官僚也否定自己,自认为贼,也就只想同归于尽,只想破罐子破摔。
故在党馨被搠死后,整个陕西的其他官员也几乎被杀,包括家眷,甚至连婴儿也没放过。
驻扎在陕西的锦衣卫和东厂这才想着不再只报喜,而想赶紧报这么一件事,但也已经来不及,他们也被愤怒的陕西镇营兵杀掉。
平民百姓也没好到哪里去,也被这些疯狂了的营兵疯狂劫掠杀戮。
因为这些营兵在发现严守军纪而没得到什么保障和尊重后,就干脆彻底释放天性,不再约束自己。
但也因此,本属于正义一方的他们,反倒成了不正义的一方,而招来许多民怨。
反应过来的其他地方的官府和士民百姓开始对他们围追堵截,并不支持他们,使得他们不得不进一步变成了只知掳掠的匪寇,而被骂为反贼。
董朝英等也就只能学习宁夏的套虏,联合也被权贵官僚压榨的吃不饱饭的秦藩远支宗室子弟一起造反,而闯入秦王府,把秦王朱谊漶抓了来,也奉为君,而要他奉天靖难。
朱谊漶怕死,只得服从,且也改元立号。
但曹子登和哱拜闻之此事后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是愤怒。
“他秦王凭什么自立监国,明明是我们庆王藩先立的,如今要立也该是我们庆王世子才是!”
曹子登说着就看向哱拜,说:“不然,难道我们还要向他秦王称臣求官不成,那我们还是什么执政之臣?”
“曹公说的极是!”
“如今庆王南狩,当立即拥立庆王世子,且派人立即去西安,要求秦王去号!”
“否则,将来必将兴大兵讨伐!”
哱拜点头说道。
于是,曹子登和哱拜,还有火落赤等重新立了庆王世子为君。
而这事传到京师后,朱翊钧得到的信息则是大明同时出现了两股反王,一个是庆王,一个是秦王。
这让朱翊钧一时大感惊讶,而笑着问申、戚等人:“他们怎么敢的?”